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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八章 十一年都过去了,一辈子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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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既往地慢,明明快要遲到了,還晃晃悠悠,不緊不慢地。

    上班的時候倒是很認真,跟員工們關系相當好,顧客對她的服務态度總是滿意的,雖然韓述總覺得她不管看上去多認真,總是心不在焉。

    晚上回到住處之後,她關上了鐵門,通常就不會再出現在院子的外邊。

     他就這麼宛如一個變态者,在暗處偷窺着一個女人平淡如水的生活,沒有驚喜,也沒有波瀾,她就這麼日複一日地重複着前一日的軌迹,他也亦步亦趨地跟着。

    韓述覺得自己沒有耐心,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竟然沒有過厭倦,包括遠遠地等待她下班的漫長時間裡,他靜靜坐在車上,哪裡都是滿滿地。

     王國華的案子離結案越來越近,他留在城北分院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同事們都奇怪,以往最喜歡玩的韓述怎麼下班後變得無影無蹤了,蔡檢也罵他,失了魂的小鬼一樣。

    韓述耍無賴,說都是蔡檢給的止咳藥水還他出了問題,蔡檢直罵他無厘頭。

    為了擔心自己的車子頻繁地出入桔年附近惹人側目,敗露行徑,韓述開了幾天自己的車,又強行征借了蔡檢的佳美,又過了一陣,再跟林靜交換車子,老頭子的奧迪也被他充分利用了兩次。

     韓述活到這麼大,都還沒有如此見不得光,他覺得自己已經隐藏得很好,至少她從來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若即若離的一輛車,還有車裡的一個人,但是半個月後的一天,他再次停在她住處附近哪個小商店,等待她下班後經過他的車旁,實在無聊,他就搖下車窗,對小商店的店主說了句:“麻煩給我一瓶牛奶。

    ” 五十來歲的店主将牛奶的瓶子從車窗遞進去時,居然狐疑地對韓述說了句:“年輕人,你每隔幾天換着車停在這裡,就為了喝牛奶?” 韓述彼時剛抿了一口,差點被這句話吓得嗆到,他以前怎麼不知道,人民群衆的警惕性已經變得如此之高。

    他三口五口地把牛奶灌進肚子裡,飛快地還給店主瓶子,搓着自己的臉頰笑,“是啊,以前沒有人誇過你的牛奶特别好嗎。

    ” 他搖上車窗後,覺得窘意中有種心慌,連小商店的老闆都識破了他,謝桔年真的從頭到尾渾然不知?他自以為的隐秘隻不過是皇帝的新衣?究竟基于什麼心理,她才能視而不見地每天跟他擦肩而過,連眼眸的餘光都沒有掃向他一眼。

    他總是努力記起她的一些小細節,但是差點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謝桔年,即使十一年前也沒有。

     商店老闆無心的一句話打碎了韓述一段時間來自得其樂的荒唐行徑,被他塞到汽車座椅底下的理智終于冒出來問他:韓述,你想幹什麼? 沒錯,他究竟想幹什麼?就這樣日複一日地跟着她有何意義,不管多久,他始終沒有辦法提起勇氣上前說一句:原諒我。

    但是說了又能如何呢?時間它看不見摸不着,但絕對不是虛無的存在,十一年是一道天塹,沒有人能夠若無其事地跨過去。

    不管他懷着什麼心理,不管這一次的重逢喚醒了過去多少的恩怨,他和謝桔年,生活在不同的軌道上,他沒有辦法改變什麼,也不能為她做什麼,誰也不能拯救誰的生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無能為力。

    事實上,他和他等待着的人,隻不過是陌生人。

     韓述對自己說,我就是看看,随便看看。

    看她過得怎麼樣,現在已經看到了,滿意了,就該走了。

    沒有比這更好的一個出路了,十一年都過去了,一輩子還過不去嗎?夢裡的就留在夢裡,現實中,就相忘于這城市的浮雲中吧。

     再看一眼,我就離開。

     這一天恰是周末,謝桔年回來的時間比往時要晚一些,她依舊背着大大的包,不疾不徐地踩着螞蟻。

    好了,到此為止,該走了,待會給朱小北打個電話,一起去喝點東西。

     韓述發動了引擎,這一次,他忽然希望謝桔年這個女人變得像小商店老闆一樣雙眼雪亮。

    但是她沒有,她手裡拎着的一個滿滿的超市購物袋裡不留心掉落了一包東西,走在她身邊的一個小女孩撿了起來,朝天空看了一眼,抱怨着說,“你就不能小心點?” 桔年漫不經心地把東西又塞回原來的地方,順手攬住了哪個女孩,“回家想吃什麼?” 女孩十來歲模樣,身穿藍白色校服,紮起的馬尾長度及腰,面容清麗。

     韓述額頭的青筋猛然跳了一下,那是一個極度可怕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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