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
這個男的很爽快地承認了他們兩人是相約自殺。
但是,他堅決否認是自己勒死了那個女的,堅稱那個女的是自己勒死了自己,然後他選擇上吊。
聽起來天衣無縫。
好在後來經過DNA檢驗,确定勒死女的的繩子上,隻有男的的DNA,才确定了男的是殺人兇手。
這個案子代表了另一類相約自殺,就是兩個人原本是打算一起死的,但是傷者既然沒死,思想就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就開始後悔了,就又不想死了。
但是不想死的前提就是,他得逃脫法律的制裁啊,所以想通過狡辯來推脫自己的罪責,說對方是自殺的。
”
“也就是說,這個案子,我們得搞清楚他們的相約自殺是什麼性質的。
”林濤舉一反三。
“是的。
”我點頭說,“這個案子中,如果起火爆炸的瞬間,兩個人都活着,而且是占士梅點火引爆的話,則劉晨彬不需要負殺人的刑事責任;但如果是劉晨彬點火引爆,即便是兩個人相約自殺,劉晨彬也要承擔自己殺人的刑事責任,但是可能會從輕判罰。
若是另外一種情況,即劉晨彬先殺了占士梅,再點火自殺,那這起案件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故意殺人,畏罪自殺未遂,妥妥的。
”
“可是,你怎麼知道劉晨彬不會醒來招供?點爆煤氣,求死之心很堅定啊。
”大寶仍然堅持他的觀點。
“剛才我們去醫院,你們也看到了。
”我說,“劉晨彬分明是在裝昏迷。
為什麼要裝昏迷?顯然是在思考。
既然在思考,說明他求死之心已經不堅定了,他可能在考慮對策。
”
“也就是說,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搞清楚占士梅是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大寶說:“這對法醫來說,是小菜一碟啊。
”
“這道菜,可還真不是小菜。
”我說,“第一,屍體焚毀程度極其嚴重,我們常常利用氣道内有無煙灰炭末來判斷是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這個方法是用不了了,因為整個脖子都燒沒了。
第二,即便是死後焚屍,還得判斷她的死因,如果劉晨彬說她是自殺的呢?”
“還有,誰是點火的人,這一點有沒有希望确定?”林濤問。
我說:“有希望,但是很難。
”
說完,我轉頭對負責火災調查的消防軍官說:“起火點能确定嗎?”
軍官搖搖頭,說:“房間裡,燃燒情況均勻,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都燃燒殆盡了,沒辦法判斷,除非……”
“除非什麼?”林濤追問道。
軍官指了指地面上一尺多厚的灰燼,說:“地面應該是木地闆,隻是被燃燒的各種灰燼覆蓋了,如果把灰燼全部鏟除,再清掃幹淨,我們可以根據木地闆的焚毀程度來判斷确切的起火點。
”
我拍拍手,說:“正合我意!我也需要把所有的灰燼都鏟走。
”
“鏟走幹嗎?”林濤問。
我笑了笑,說:“線索都在這些灰燼裡。
這個房間大概是個正方形,我們把這個房間用塑料繩子像九宮格那樣,隔成二十五等份,然後用英文字母标記每個區域。
把每個區域的灰燼,裝進标有相應英文字母的蛇皮袋裡,這樣就不會亂了。
”
“你的意思是說,這二十五個蛇皮袋的灰燼,我們要一袋一袋篩出來?”林濤有過篩灰的經驗,所以我一安排,他就知道我的意圖。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我說,“林濤、小羽毛,你們組織人員即刻開工吧。
我們馬上趕赴殡儀館,對屍體進行檢驗。
”
“又讓我幹體力活。
”林濤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休閑裝,說,“這衣服又得廢了。
”
在林濤他們拿到鐵鍬、鐵鏟、蛇皮袋和篩子等工具的時候,我們已對現場進行了初步勘查,提取了在廚房碗櫥裡放着的幾碟剩菜,準備出發去殡儀館了。
走到樓下,我拉住火災調查部門的軍官,問道:“這種液化氣爆炸,沖擊波真的沒有什麼威力嗎?”
軍官笑了笑,說:“液化氣罐都是完好的,爆炸也就是空氣中充斥了液化氣而發生的。
”
說完,軍官用手握成一個漏鬥狀,掏出打火機,按住按鈕,使打火機的氣體充斥到手中的漏鬥空間内,然後點着了火。
隻聽噗的一聲,軍官的手掌内閃過一絲火苗,然後熄滅了。
“看到沒有,和這個的原理是一樣的。
”軍官說,“氣體充滿了一個封閉的空間,一經點燃,就會爆炸,但沒有爆炸投射物,充滿的程度也有限,所以沖擊波并不是很厲害。
”
“也就是說,這樣的沖擊波不會把人震暈,或者震死,對嗎?”我說。
軍官點了點頭。
“那燃燒會厲害嗎?”我說,“我的意思是說,爆炸的那一瞬間,會不會整個屋内都有很高的溫度?”
“溫度也不會高。
”軍官說,“我都敢在自己的手上實驗。
這個爆炸也就是一瞬間地過了下火而已。
但是,那些易燃物,比如床墊啊、窗簾啊,過了這一下火,就有可能燒起來。
”
我點了點頭,說:“我心裡有數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