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先生這才大感輕松,笑逐顔開地說道:“回去,好好……回去……”
别瞧他連最簡單的問題也答不出來,一旦行動起來,卻是極靈活,那麼複雜的陣勢,對他絲毫也發生不了作用,或許是夜夜行走,早已習慣,以之為每日例行功課,樂此不疲。
眼看着他展動身形,一如蝴蝶穿花,起落縱進,極見潇灑靈活,此時的二先生,顯然又不能以神智不清而論也。
有了前此經驗,簡昆侖對眼前陣腳,已略能測知,此番回轉較諸來時大為不同,暗以所猜步法,試證前行之二先生所出,每有所中,一來一去,收獲甚大,無意之間,得此助益,始料非及,好不高興。
二先生一路前行,很快地已返回來處。
簡昆侖原意請他到自己房内坐坐,俾能做側面觀察,對他略作了解,卻不知他身形不停,一徑返回居住之處,便自不再現身。
此時天光近曉,東方已現微明,整個庭院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霧氣,空氣冷冽,頗有幾分深秋的寒意。
簡昆侖等了一響,終不見二先生轉回,隻得自行轉回。
院子裡靜悄悄,好不冷清,幾片桐葉在淩晨的冷風裡溜溜打轉,長幔拂風,獵獵作響,他才警覺到去時匆忙,竟忘了關上窗戶。
正當他踏上石級,欲入門扉的一霎,一個高挑體态的人影在門前閃了一閃,卻又縮了回去。
簡昆侖吃了一驚,忙即站住腳步,輕叱了聲:“誰?”随即快速向房内踏入。
那個高挑體态的人影,并未離開,其時正在恭候。
“是我!”她輕聲答道,“無音!”
聲音甚低,說時,又自退後了一步,立身于長窗一角,借着拂動的窗幔,用以對外掩身。
短帔長裙,頭紮湘帕,把一口二尺青鋒,斜插腰際,周身上下,收拾得甚是利落。
正是飛花堂堂主時美嬌身前得力二婢之一的無音姑娘,此時此刻,她怎麼忽然來了?
“是你……無音姑娘……”
“相公請進來說話……”
簡昆侖心裡忐忑,含糊應了一聲。
無音上前,關上了門,閃身窗角,向外看了一眼,才自回過身來。
“相公不必多疑,我隻是……”
微微頓了一下,她擡起臉來,一雙眸子光華爍爍,卻也氣勢逼人。
“我此來奉堂主之命,對相公暗中窺察……”冷冷哼了一聲,“堂主料事如神,果然沒有猜錯……”
簡昆侖心頭一驚,外表卻十分鎮定。
聆聽之下,聲色不動地冷冷說道:“姑娘請示來意!把話說清楚一些!”
“當然!”無音冷冷笑着,眼睛裡的光華,更見有逼人之勢。
強将手下無弱兵。
使人警覺到時美嬌手下這個愛婢,絕非泛泛,頗似有擔當一面的氣勢風度。
“有幾句心裡的實話,要向相公說明,無論是或不是,都請您實話實說。
”
她特别加重語氣,補上一句:“是我自己的私心話,與任何人都無關系。
”
簡昆侖這才明白,點了一下頭。
無音輕輕說了聲:“謝謝您!”重複一遍說:“是我自己的意思,您要是懷疑什麼,或是不願意回答,都沒有關系,可以不必回答!”
簡昆侖微微一笑,點頭答應。
雖然與對方姑娘見面不多,話也沒說過幾句,可是就有一種感覺,感覺到對方這個姑娘的聰穎正直,頗似存有深心,不免啟人疑窦,令人心存不解。
這一霎她的前來,莫非對自己有所表明,自剖?還是……
微微思忖了一下,無音随即說道:“我與相公素昧平生,隻是對您的作為,很是欽佩……特别是您解救朱先生那檔子事……很令人感動。
”
簡昆侖看了她一眼:“是麼?隻是貴主上卻為此很不見諒,以至于我落得了今日下場……”
“您後悔了?”
無音不着表情地又遭:“聽您的口氣好像是,如果您早知道有今日下場,您就不會插手管這件閑事了?”
簡昆侖冷冷一笑:“我一生絕不做後悔的事,這件事更不例外。
”
“如果您早知道這麼做會開罪柳先生,而且禍連崔家大小,您也不後悔?”
簡昆侖微微一笑,即使涵養功深,也難以自持。
他站起身子,走向窗前,讓清冽的寒風,侵襲着他的身子,兼以冷靜一下他激動的情緒。
無音這句話,像是一支冷箭,忽然射進到他心裡,一霎間,他仿佛看見了崔平死前那種無助,近乎于絕望的表情……以及自腳下淌出來的紅紅鮮血……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簡昆侖緩緩回過身來。
無音隻是靜靜地向他望着,仍在等候着他的回答。
簡昆侖緩緩坐下來,暫不置答。
“您怎麼不說話?”
“我心裡隻有仇恨!”簡昆侖冷冷地說:“沒有後悔!如果這便是你們堂主特意要你來打聽的,就請你轉告她知道。
”
無音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一絲笑靥出現在她樸實無華的臉上:“您錯了,這才不是堂主要我來打聽的,剛才我已經告訴過您,這隻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和我妹妹總算沒有看錯您……今天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