侖與九公子的來,不啻帶來了新鮮。
馬拴在外面柱子上,由個小厮照顧着上料。
簡昆侖與九公子取了個雅座,背街而坐。
九公子可真挺不住了,才一坐下,便倒在了桌上。
簡昆侖見他面色泛紅,情知有異,忍不住探出手來,在他額頭上摸了一摸,人手滾燙,才自吃了一驚。
“你病了……怎麼不早告訴我?”
九公子搪開了他的手,賭氣說:“别管我!”倔強地以手支頤。
終是不支,呻吟一聲,又趴在桌上。
簡昆侖微微一笑,卻實在又輕松不起來。
他雖不知對方這個秀氣的哥兒,到底是皇族何許人物,卻可以斷定,必為永曆皇帝之近親,與今皇室有着舉足輕重的關系,要不然吳三桂、孫可望等一幹人手下鷹犬,也不會苦苦相逼,放他不過。
看這個樣子,他分明疲弱得緊,卻是硬自恃強,拒絕自己的關懷,嬌氣得厲害,這類大家公子,平素養尊處優,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呼百諾,今日這個罪,諒他以前是不曾經曆過……若是凡事順着他,今後麻煩可就多了,保不住又會生出什麼花樣來,可就誤了大事。
略一盤算,簡昆侖心裡已有了主意。
須臾,茶房送上兩碗香茗。
簡昆侖付了茶費,茶房方自退下,九公子已忍不住,雙手端起茶碗……
“小心燙着了!”簡昆侖話才出口,九公子已噗地一聲,把茶水吐出,舌頭都燙麻了。
卻狠狠地側過眼來,向簡昆侖盯着。
簡昆侖乃不慌不忙地把自己面前一碗端起,就口而飲,一連喝了兩口,才自放下。
九公子哼了一聲,伸手就把他的一碗端了過來,他口幹舌燥,早已按捺不住,隻當對方這一碗不燙,急忙中也就顧不得人家喝過沒有,端起來就是一口。
簡昆侖說了聲:“燙。
”
可又慢了一步。
噗!九公子又噴了一地,直燙得張嘴吐舌,那樣子真像要哭了起來。
幾個旁邊的茶客見此情景,都忍不住笑了。
九公子又羞又氣地瞪着簡昆侖說:“你,你害人!”便偏過了頭,不再理他。
簡昆侖一笑說:“隻怪自己性急,又怪哪個?”
一面說,乃将一碗熱茶端起,從容而飲,片刻間,已喝得見了底兒。
九公子哪裡知道對方内功精湛,滾開的水,可以入口不燙,冷眼旁觀,直是傻了眼兒。
簡昆侖乃将他面前的一碗端起,送到他唇邊道,“不信你再喝,可就不燙了。
”
九公子原來使性子,賭氣不想理他,終是口渴難熬,忍不住喝了一口,果然入口适中,再不似先前燙人,心内大是奇怪,猶自不放心,一面吹一面喝,很快地把一碗熱茶喝了個精光。
茶房趕過來又添了開水。
怪的是,在簡昆侖端持之下,終不燙人。
九公子喝了幾口,卻是病中不支,呻吟一聲,便趴在了桌上。
簡昆侖思忖着對方病勢不輕,不忍再拿他開心……卻見本店主人,黑瘦的一個中年漢子,來到面前。
手裡拿着杆旱煙袋,哈腰見了個禮,便自說道:“小的姓張,這位公子莫非生病了?”
簡昆侖點點頭說:“不錯,想是受了風寒,你可是這裡主人?”
姓張的說:“不敢,不敢,不過是個小小茶館而已。
”
簡昆侖說:“這裡可有客棧沒有?”
“有一家,”張店主把旱煙袋插向後脖子裡,用手指着激動地說,“往南拐,有個鼓樓,邊兒上就有一家,叫花鼓樓,原是黃大人的府第,黃大人死了,他家後人就改了客棧,裡面亭台樓榭可講究啦,八百裡内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來,隻是價錢很貴,一般人是住不起的。
”
簡昆侖點點頭,說了聲謝。
張店主好心地向九公子打量着說:“這位小相公看來病得不輕,我們這裡有個王大夫,會紮金針、看病,要不要請他來給小相公瞧瞧?”
簡昆侖正要說話,伏在桌子上的九公子已呻吟着說:“不要嘛……不要……”
張店主看着他直皺眉頭,簡昆侖說:“我這位兄弟說不要,便不要了,他這病隻要好好睡上一覺,便也好了,倒是有一件事,要麻煩店主,還請幫忙才好。
”
“好說,好說,相公隻請關照就是。
”
一面說,張店主随即坐了下來。
簡昆侖随即把路遇盜賊打劫,四名家人被殺,棄屍荒道的事情說出,張店主聆聽之下,吓得神色猝變,簡昆侖乃取出大塊紋銀置于桌上。
“倒不是請你報官,隻請為四個已死的家人,買上幾口棺木,入土為安!”
“這個……”張店主看着桌上的銀子,終于點了點頭,“好吧,這件事倒也延遲不得,小人這就張羅去了,隻是……”
簡昆侖會意地道:“客途之中,用不着鋪張,一切從簡,以後找着了他們家屬,還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