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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常使英雄泪满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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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妨? 風勢再起,掀動着他身上支離破碎的白色絲質長袍,蝶兒也似的随風起舞,便在這一霎,他身子起了一陣急劇地抖顫,便自那樣恃強自傲地站着死了。

     甚至于他臉上仍然挂着那一絲臨去的微笑…… 簡昆侖靜靜地走到他的身邊,仔細地向他看着,借着一片月色,察看着他的臉―― 那一張至死仍在微笑着的臉…… 他的兩隻手緊緊握着插入石中的劍柄。

    因為這樣,他才能保持着他原有的站姿。

     忽然,他發覺到有兩條濃濃的鼻涕樣的東西,緩緩自柳蝶衣鼻中流出――便是傳說中的武林視為至寶的玉膏了。

     隻有内功練至爐火純青、登峰造極地步的人,死後才會有這樣的現象。

    一個習武的人,能練到如此地步,極是難能可貴。

    傳說中,這樣的人實已具有金剛不壞之軀,原則上應是已具有抗拒死亡的能力,卻是人算不如天算,柳蝶衣仍然還是死了。

    他的死應是與他所罹患的奇難怪症有關…… 看着、想着,簡昆侖竟自淌出了眼淚。

     他甚至于不忍心搬動他直立的軀體,感覺着那是一個強者傲立天地應有的姿态―― 雖然他已經死了。

     月亮再升高的時候,其實已經離光明的明天不遠。

     柳蝶衣直立依舊。

    所不同的,不知何時,竟在他直立的屍體邊側,倒卧着另一個人的屍身……兩者之間,依偎得那麼近。

     唉!李七郎…… 他是用自己的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長劍風起雲湧倒握雙手,一劍穿心而死。

    地上流滿了血,月色之下,血已不再鮮紅,竟像是黑的…… 二先生呢! 他在唱歌,在跳舞。

     月色裡載歌載舞,飄飄似半山白雲,樹間白鹭,望之有出世之美。

     手裡提着個骷髅――宮小娥的遺骸。

    失意的時候,這便是惟一給他溫暖慰藉的東西了。

     船出白鶴潭的時候,天色才不過微微發亮。

     水面上蒸騰着重重的霧氣,冷風襲人。

     皇上破例身穿戎裝,着白銅和花錦戰袍,戴着皮罩耳,倚身黃油綢帳下座椅,臉上氣色凝重,十分陰沉。

     随行衆人,文武以次,兩列而坐,總有二三十人之多,大船四周,皆有全身甲胄的執戈衛士守護,前後更有開路山炮安置,俨然如臨大敵。

     雖說是逃難之中,永曆皇帝身邊的人仍是不少,前前後後坐滿了三艘大船。

     此一行目的地是去騰越。

    永曆帝總算暫時打消了去緬甸的計劃,那裡有李定國的接應,總還能撐持些時候,隻是從大局而觀,明朝氣勢顯然已到了盡頭,還能支持多久,永曆皇帝一行的結局為何,可隻有天知道了。

     秦太乙負責留下來照顧身受重傷的宮天羽,至于方天星,卻因傷勢過重,先一天已經死了。

     白鶴潭兩位主人之一的錢枚随永曆皇上去騰越護駕,葉天霞自願留居白鶴潭,他與秦太乙另有計劃,以備團結白鶴潭最後尚能動員的所有力量,組織成一營勁旅,一旦時機成熟,再出為戰。

     值得一提的卻是皇上把簡昆侖留在身邊,交代了他一個極重要的任務,要他去拜訪一位通世的高人――顧炎武亭林先生。

     此行責任重大,顯屬極為機要之事,簡昆侖隻能拜受使命。

     原來炎武先生自佐魯王舉事失敗之後,一心仍在明朝社稷,并未就此死心,表面周遊四方,載書自随,實則心圖大事,不時與永曆帝暗通款曲。

     最近所得到消息是,亭林先生遊蹤所至,停留在皖南某縣,在那裡求田居舍,大肆屯墾,其動機堪人玩味,簡昆侖的此行出使,顯然是與此有着密切的關聯了。

     昨夜臨行之前,皇上賜宴群臣,即席宣布了兩件大事: 其一,是今日淩晨的騰越之行。

     其二,顯然大大出人意料。

    即是,皇上即席賜婚,把禦妹朱蕾的終身當衆許配給了簡昆侖,成就了這一雙亂世中患難兒女的終身大事,他們同時也即席接受了永曆皇帝的賞賜和衆人的祝賀。

     雖說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簡昆侖的心裡可也并不輕松,特别是就在這一夜,他情同手足的拜兄方天星的離他而去,撒手人寰,更令他痛不欲生。

     為此他們夫婦二人,特别請準了皇上,把正式的婚期延後舉行,也就是留待到見了顧先生以後再正式舉行,皇上欣然同意。

     簡昆侖、朱蕾跪辭永曆皇帝群臣,踏上江岸的一霎,适當東方日出,天色已是大明。

     東升旭日,像是熟透了的一個大紅柿子,為大地抹上了一層姹紅異彩,不旋踵間卻已是光芒萬丈,耀眼難開,水面上炫耀着燦爛金光。

     目送着永曆皇帝一行的乘風而去,不期然九公主這個依人小鳥,嘤然作吟的已自偎在簡昆侖懷裡。

     白鹭在水面翩翩飛舞,遠處有隆隆的炮聲…… 無論如何,這卻是一個嶄新未來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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