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可以斷言,類似以上的那種經驗,今後決計是不會再有的了。
皇帝朱由榔在半夜子時前後回來,看來精力交疲,神色不好。
聽說是李定國吃了敗仗,清軍兵分三路,分别由吳三桂、多尼、卓布泰攻打永曆帝的堅強據點安隆、七星堡等處陣地。
安隆的明軍守将吳子聖吃了個大敗仗,損失了三千人馬,帶着僅有的七百殘軍,拼死撤退,回到了李定國身邊。
李定國大發雷霆,幾欲砍掉吳子聖的人頭,幸虧皇帝的說情,乃至讨得了吳子聖的活命。
李定國如今的頭銜是天下兵馬招讨大元帥,但連番敗陣之後,手下可用之兵已是不多,臨時召募的苗兵,戰陣經驗不足,更敵不住清軍先進的火器,一經交接,潰不成軍,所幸他的一個愛将白文選實力尚稱雄厚,四千精兵南征北戰,極富經驗,算是他手下惟一的一支能戰隊伍,七星關的陣腳還不會移動,且還時有捷報傳來。
但總的來說,明軍像是大勢已去,面對着排山倒海般的各路清軍,真個岌岌可危,到底還能挺持多久?實是難以預料。
前方的局勢如此可危,皇帝實不必親拭鋒镝,坐鎮無益,便在李定國的請命之下,返回了白鶴潭。
李定國派吳子聖保駕,免得在眼前看着他就生氣,吳子聖變得暫時輕松,他手下傷兵極多,實在也需要略為休養,便抄小道走近路,保住永曆帝在一個月明星稀夜晚回到了白鶴潭皇帝的臨時寝宮。
永曆帝的心情極惡,思前想後,一個人關着門哭了一夜,直到天色泛白,才自昏昏沉沉睡着了。
九公主朱蕾得訊趕來探望他,在他的寝宮臨時布置的承宣閣守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永曆帝才自醒轉,聽說是妹妹來了,心情一振,不及穿戴整齊,便自出來相見。
兄妹相見,又是久别重逢。
這其間的悲歡離情,又豈是幾句話所能說得清的?
說了一聲:“你來……了?”他便呆住了。
朱蕾顧不得君臣之儀,一撲而前,叫了聲:“哥哥!”竟自俯在皇帝的肩上痛泣起來。
永曆帝的眼睛也紅了,他原是瘦弱斯文一型的人物,心情的好壞關系極大,高起興來眉飛色舞,也有幾分豪邁,略有失意,立刻便顯得憔悴。
像是現在,白皙皙的臉上不着一些血色,胡碴子到處滋生,更似多天沒有刮了。
“來了就好了……好了!”輕輕拍着她的背,指了一下椅子,要她坐下說話。
朱蕾這才想起,叫了聲:“皇帝。
”待要跪下行禮,卻為永曆帝拉住了手。
“算了,這裡沒有外人,就免了吧!”
朱蕾仍是不依,仍然跪下來磕了個頭。
坐下來看着他憔悴的臉,她感慨說:“皇上你瘦多了……”
“一直都是這個樣……”永曆帝微笑着,嘴角輕牽,露着潔白的牙齒,依然漂亮。
他父親老桂王朱常赢在世的時候,就常常感歎着說他有帝王的尊儀,卻又失之單薄。
老桂王還為他摸了骨,說他雙顴高低,将是疲命東西、大起大落的命運。
看起來,真的很靈,一多半也都應驗了。
打量着哥哥清瘦的儀容,朱蕾打心底憐惜,這就不得不對他身邊服侍的人有個了解。
“皇後呢?”
“唉!”永曆帝說,“這日子像逃難一樣,我沒叫她跟着,把她送走了!”
他沒說送到什麼地方,朱蕾也沒問。
“那誰在皇帝的身邊服侍您呢?”
“夏妃和劉妃……她們都跟着……”
“隻有兩個人?”朱蕾記得過去在五華山宮的時候,皇帝身邊還有五個人,一下子卻隻剩下兩個人。
“夠了!夠了!”永曆帝說,“我如今身子不好,又居無定所,人多了反而麻煩!”
朱蕾點了一下頭,關心地又問:“章太醫呢?”
“他還跟着,”皇帝微微笑着,“如今我是一天也少不了他,他開的方子也很有用,有時候睡不着覺,服幾付他開的藥立刻就好了!”
永曆帝眼睛在她身上轉了一轉:“别光顧了問我,談談你自己吧!”
“我……又有什麼好說呢!”
“有!有!我聽說了!”
“皇上聽說了些什麼?”
“很多……”永曆帝臉上帶着笑,“聽說你一路女扮男裝,号稱九公子,可有這麼回事?”
朱蕾臉上一紅,羞笑道:“這又是誰多的嘴?居然皇上也知道了!”
“豈止是這些,我知道的多啦!”
這一霎,他的心情甚好,乍見到久别多年的妹妹,話也就不打一處而來。
“我們雖不在一塊,可是你發生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永曆帝笑着說,“還聽說你結交了一個要好的朋友……”
“要……好的朋友?是誰?”
“是個男的!”永曆帝說,“挺英俊的一個小夥子!”
“啊……”朱蕾登時大為緊張,臉也羞紅了,“這……都是哪有的事……情……您聽誰說的?”
“别管我聽誰說的,隻問你有沒有這檔子事吧?”
朱蕾的臉更紅了,害羞地笑了一笑,倏地扭過了身子去:“我可不知道皇上說的是誰?誰又知道呢!”
“你還嘴硬!”永曆帝挑動着濃黑的長眉,打趣着說,“這個人我也認識!”
“您……也認識?”
“不錯!”永曆帝的臉色越見平和,卻有一絲欣慰的笑靥綻在臉上,“豈止是認識,說起來這個人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