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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何堪青霜慰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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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實話實說了。

     “我來見先生的時候,他老人家才由簡昆侖那裡轉回不久!” “嗯!”時美嬌點點頭,“主座竟然親自去了!” “聽先生的口氣,他老人家不但見着了簡昆侖,而且還與他動了手……” 時美嬌與雷公公俱都一驚。

     李七郎緩緩說道:“聽先生說,他老人家先讓了簡昆侖三招,後來才動手,由于簡昆侖劍勢可觀,先生也不能藏私,乃得被迫施出了大力金剛神指功力,拿住了簡昆侖的劍鋒……” 時美嬌微微動容,點頭輕歎一聲:“主座也真是……這門功夫,要消耗他許多精力。

     黃大夫不是告誡過他,要盡量避免施展這類有耗元氣的功夫麼,他竟是忘了!” 微微搖了一下頭,她頗似置疑地看向李七郎道:“話雖如此,可是以主座的一身能耐也不至于就會為此病發,黃大夫不是保證過麼?” 雷公公點頭證實道:“不錯,老奴親耳聽見的,黃大夫當時保證說,先生的病雖未能根治,但保證在三個月内,絕不緻再發……” 時美嬌點點頭,表示這話是真的,而且她當時也在場,也聽見了。

     李七郎輕輕一歎說:“誰說不是?誰叫他老人家想不開,嘔氣呢?” “嘔氣?” “說來都怪我不好……”李七郎臉上讪讪地說,“先生對簡昆侖原來起了愛才之意,打算饒過了他,後來無意間發現了胸側的一處劍痕,頓時改了初衷……” “劍痕?”時美嬌驚詫道,“難道說……” “姑娘不要驚吓!”李七郎說,“不是先生受了劍傷,而是他無意間發覺右邊胸衣,被劃開了一道寸許長短破口,這原來也沒什麼大不了,隻不過證明那個簡昆侖的劍術果有過人之處而已……” 時美嬌搖搖頭說:“豈止是有過人之處而已,主座身法世無其雙,簡昆侖竟能在他身上留下劍痕……自是非比尋常,怪不得主座對他會興起愛才之意了,即使為此心存警惕,改了初衷,也在情理之中……後來呢?” 李七郎說:“主座因為無意間發覺了這處劍痕,一時極感羞忿……” 這自然也應在情理之中,以柳蝶衣之自負、自大,自不甘受此侮辱,看來簡昆侖是兇多吉少了。

     “他老人家因此乃自斷定,這個簡昆侖日久必為禍害,留不得,乃興出了下手殺害之意。

    ” 時美嬌神色微異,輕輕地哦了一聲。

     雷公公也為之一怔:“主座可曾下手了?” “沒……有……”李七郎搖搖頭讷讷說道,“這件事很使主座舉棋不定,是我好言相勸,要他老人家暫息心中怒火,便在這個時候,他老人家的病便發作了……” 說到後來,聲音變得很小,臉上竟自現出了讪仙神态,卻也隻是極短的一霎,便又回複了正常。

     時美嬌向他注視一歇,不再多問,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了。

     雷公公卻直着雙眼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主座是不輕易動氣的人,這點小事也能令他老人家……後來呢?” “後來的情形,你也在場,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七郎倏地擡起了頭,狠狠地向雷公公瞪着。

     雷公公碰了個軟釘子,心裡頗不是個滋味,心裡一動。

    方才情形,很快地自腦中閃過。

     記得驚聞主座病發的一霎,柳蝶衣其時裸程半解,分明已似就寝,當時得訊,匆匆往請神醫黃孔,容得黃大夫來到,主人竟又已穿戴整齊。

    若照李七郎所說,主座分明其時并未就寝,可是現場情形…… 忽然,雷公公觸念到一項有關主座與七郎的傳說,頓時心頭有着了一拳似的震動,一時間為之作聲不得,隻管瞪着一雙眼睛,直直向李七郎望着。

     對于這位總壇的大管事,李七郎第一眼見他就讨厭,總是因為平日事權不一,多有抵觸,這老兒總愛事事在主子面前争功。

    開始的時候連自己的賬也不賣,後來還是柳蝶衣親自立下了規矩,一切身邊事,可由七郎便宜行事,雷老頭才不得不服輸認栽地向後面退了一步。

    可是表面如此,老家夥暗裡仍不甘心,總愛在節骨眼上抽個冷子給自己不痛快,放冷箭,就像現在…… “總有一天……”李七郎狠狠地盯着面前的雷公公忖道,“老小子你要是犯在我的手裡,叫你知道七少爺我的厲害。

    ” 雷公公哼了一聲,轉眼向身邊的時美嬌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說:“堂主的意思……” 時美嬌冰雪聰明,冷眼旁觀,早已洞悉眼前二人的一番冷戰,這種事她卻不欲介入。

     眼前她所擔心的是柳蝶衣的病情。

     “且看黃大夫怎麼說吧!” 話聲方落,神醫黃孔已自裡面步出。

    三個人不約而同齊把眼睛向他掃視過去。

     “怎麼樣?” 雷公公第一個忍不住站起來問。

     “總算無礙……”黃孔臉色并不輕松地道,“已經服藥,睡了。

    ” 時美嬌輕輕籲了口氣,站起來輕聲道:“這樣就好了,可是以後……” 黃孔向着外面看了一眼,回目三人道:“我們到外面再談吧!” 原來這裡與主人卧室距離不遠,怕是吵了他的清靜,再者,談話内容更是多有不便。

     四個人移步到了另一間房子,雷公公關上了房門,衆人相繼落座。

     “主座的病……”雷公公擰着一雙眉毛,極是關切的樣子。

     黃孔輕輕捋了一下長須,清癯的臉上,顯現着一片憂容。

     “這個……”他說,“這是個很奇怪特殊的病例!” 說時鼻翅開合,像是在品嗅着什麼,一雙眼睛看向時美嬌道:“姑娘可曾覺着這裡的氣味有些什麼不同麼?” 時美嬌嗅了嗅,搖搖頭說:“沒有,除了花香之外,什麼都沒有呀!” “誰說不是?”黃孔打着濃重的皖省口音道,“我說的就是花香。

    ” 李七郎似略松了口氣,甚是奇怪地道:“花香?” 黃孔微微點了一下頭:“柳先生平素太愛花了,這幾天我默察府上,到處都是花,尤其是柳先生住的這個飄香樓,更是種滿了奇花異卉,一年四季,不分日夜,總是異香撲鼻,嘿嘿……就連房子裡面,也不例外……” 衆人随着他的手指之處,隻見一盆盆盛開的鮮花,布滿閣樓内外,五彩紛陳,各有奇豔,主人愛花成癡,衆所周知,萬花飄香、飄香樓其實無不與花有關,倒是沒有想到竟成了主人罹病之因了。

     雷公公不勝駭異地看着他:“大夫您是說,主座的病是花的香味兒……” 黃孔點了一下頭:“我生平隻遇過兩次這樣的病人,柳先生是第三個人……他的情形更要特别一點……這裡的花太多了……” 他說:“每一種花都有一種不同的香味,幾十幾百種湊在一起,成為一種極特殊的氣息,日夜呼吸其間,時日久長便染上了這樣的病……當然,這又與每個人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有人一點事也沒有,有人就不同了……” 黃孔的眼睛看向時美嬌,繼續說道:“柳先生愛花成性,即使在他睡榻之旁,也擺滿了花,情形就更不一樣了。

    ” 時美嬌輕輕一歎說:“那麼依先生的意思呢?” “第一步,先把所有的花都搬出去……柳先生居住的這個飄香樓内外,所有的花,務必清除……” 時美嬌、李七郎、雷公公聆聽之下,都不禁為之一怔,彼此對看了一眼。

     說來這雖然是微不足道的一件芝麻小事,可是行起來卻頗有困難。

     時美嬌點了一下頭,看向雷公公道:“就遵從先生的話去做吧?” 雷公公愣了一愣:“這個……怕是不容易……” 李七郎在一旁道:“先生愛花成癡……每日早晚,都要親自動手澆水施肥,午夜運功之後,更要遍嗅百花之後,才肯就寝,多年以來,已成了習慣,怕是一下子改不過來。

    ” 黃孔哼了一聲道:“這就難怪了,經你這麼一說,我更斷定,柳先生的病因是與花香有關了……這些花務必要盡快撤除,否則隻怕他的性命萬難保全。

    ” 時美嬌點點頭:“為了主座的身子,自當遵從,先生請放寬心。

    ” 黃孔歎了口氣道:“柳先生愛花成性,這些奇花異草,多數中原少見,晨夕流連其間,感染極深,方才我觀察他的脈象、舌苔,再察看他的血色,很懷疑他已有輕度的中毒現象……治療起來,煞費周章,除了定時服藥、紮針之外,還有許多戒律,尤需要嚴格遵守……”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讷讷說道,“請問柳夫人是否也在這裡?” 衆人不由互看一眼,暫不出聲。

     雷公公輕輕咳了一聲,“不……不在,主座夫人多年前即已仙離……” “哦。

    ”黃孔頗似有些意外的樣子,“那麼,目前身邊有幾位如夫人侍候?” “沒有……”雷公公說,“一位都沒有……” 黃孔聆聽之下,微微怔了一怔,才自點了一下頭。

     李七郎一直垂首不語,至此才緩緩擡起頭來:“黃大夫,先生的病……” “目前服藥與紮針之後,算是暫時穩住了,且待天亮前後再服下一帖藥,才可行動自如……到時候再說吧!” 說時站身而起,看向雷公公道:“有勞總管跟我來一趟,有些丸散需要當面交代清楚。

    ” 雷公公應了一聲,随着他一同步出。

     轉出了眼前花徑,踏上長廊。

     “有件事情,方才不便出口,”黃孔站住了腳,看向身邊的雷公公道,“柳先生病發之時,總管可在身邊?” “這……”雷公公呆了一呆,“有什麼不對麼?” “恕我直言,”黃孔道,“貴主上的病情,不宜行房,且需力戒!” 雷公公怔了一怔道,“方才已告訴了你,敝主上如今是獨身居住,并無妻妾……” “這就奇了……” 黃孔緩緩地向前踱了幾步,一隻手捋胡子,回過頭看向雷公公道:“那麼又是誰侍候柳先生身邊呢?” “是李少君……” “李少君?” “就是剛才那個少年!”雷公公前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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