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說得好!”柳蝶衣緩緩點了一下頭,“我确是記憶深刻,不勞你再提醒!”
陡然間,簡昆侖感覺出傳自對方身上的那股無形勁道,忽然大為增強,以至于簡昆侖猝當之下,幾至站立不穩,他卻拼出全力,也要擋它一擋。
一挺之後,總算沒有當場出醜。
卻不禁心裡嗵嗵直跳,丹田力虛。
若是這一霎柳蝶衣再一次進力,簡昆侖可就保不住當場出醜,或是内裡受傷了。
這一點,似乎簡昆侖有相當的把握,即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他甚至于可以斷言,這一場氣機的抗衡,便自到此為止。
柳蝶衣顯然很是驚訝。
“你的功力果然大有進步,可是……卻也到此為止了吧?”柳蝶衣自負地冷冷說道,“我隻需略加内力一成,你便将醜态畢露。
”
簡昆侖說:“你說得不錯,可是那麼一來,出醜的也許是我,而真正吃虧受傷的卻是你自己。
”
“為……什麼?”
這三個字的聲音,已不似先前的理直氣壯。
“柳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簡昆侖目射精光地緩緩說道,“你目下病情,我十分清楚。
”
頓時柳蝶衣神色為之一變。
簡昆侖也就不再保留,直言無諱地道:“你受百花奇香侵襲,已然病人膏肓,之所以看來無事,無非全仗神醫黃孔的藥力維持,我甚至于可以斷言,你這種病根治極難,禁忌之一便是用不得功,尤其是内氣功力的施展,所以……”他微微地笑了,這笑容真似插在柳蝶衣心上的一把長劍,卻由于所說句句屬實,柳蝶衣一時竟自無言以對。
簡昆侖又含笑接道:“所以……以你目前情形而論,眼前施展已似在危險邊緣,再進一步可就難免自身受害。
你一直說我很聰明,其實你一點也不笨,這個道理你當然很清楚,所以我大可對你無需懼怕!”話聲微頓,他随即轉動身軀,掉換了一個更适當的位置,并乘機松脫了當前一面的強大壓力。
柳蝶衣大大被激怒了。
事實上,對方這般語氣說話,很可能是他生平僅聞,從沒有一個人膽敢當着他的面,用這般口吻說話的。
猛可裡,柳蝶衣披散肩後的美麗棕色長發,有似刺猬般蓬松開來,那卻隻是刹那間事,瞬息又自恢複正常。
“你都說對了,”柳蝶衣臉色沉重地道,“隻是你别忘了,即使我隻能施展七成功力,依然能置你于死地綽綽有餘。
”
“那可就很難說。
”簡昆侖越見鎮定地說,“而且很奇怪,每一次你我對敵,天上的神明,都偏向在我的一方面,因此我總能險中取勝,立于不敗!”
“天上的神?”柳蝶衣說,“我眼睛裡沒有神!隻有我自己。
”
“那就怪不得你每一次都要失敗了……”簡昆侖含着微笑說,“我所信仰的神,乃是天上的惟一真神,每一次我祈求什麼,神從來就沒有讓我失望過,這一次我向神祈求的便是要打敗你,不使惡人得逞,因此我毫不擔心會勝過你,不信你就試試!”
說時,他毫不猶豫地掣出了長劍,神色大見從容。
柳蝶衣唇角帶出了一絲微笑,點點頭說:“好,那我就讓你看看我這個惡人的厲害!”他的一隻手,幾乎已拔出劍來了,忽然神色一驚。
顯然聽見了一些什麼。
不久,簡昆侖也聽見了。
那是一陣快速而極見輕微的起落腳步聲音,顯示着來人在輕功提縱一面,有極其深湛的傑出造詣,而且人數更不止一人……
便是這個聲音,使得柳蝶衣為之一驚。
“很好……”他說,“你的幫手來了!”
“怎麼樣?”簡昆侖說,“我的話應驗了吧?”
柳蝶衣說:“你在做夢。
”身子一轉,已到了長案一邊,伸手向着似同熟睡的時美嬌身上拍了一掌:“醒醒!”
力道沖激下,時美嬌身上所中穴道,頓時解開,倏地睜開了眼睛,緊接着翻身坐起。
當她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竟是柳蝶衣時,由不住大大吃了一驚。
柳蝶衣寒着臉說:“不要說話。
”
時美嬌立刻就體會出自己的傷勢沉重,緊接着随即也發現到簡昆侖也在眼前。
這場面太過離奇,卻非她一時所能想通。
柳蝶衣身子一轉,坐向長桌,用命令的口氣對時美嬌說道:“我背着你,快點!”
時美嬌遲疑一下,羞怯怯依言而行。
柳蝶衣随即将長衣撈起,很巧妙地在胸前十字盤結,成了一個軟兜,把時美嬌整個身子兜置後背,她的一雙皓腕,甚是自然地搭向柳氏兩肩,如此一來,便顯得十分穩貼,無礙于柳蝶衣身子轉動,即使與人對敵,也不會過于累贅。
事實上,以柳蝶衣的功力而論,莫說是時美嬌的荏荏嬌軀,即使再重上若幹倍,也不會感覺吃力。
他這麼一派從容布施,眼睛卻也不曾放過當前簡昆侖,防備着對方的乘虛而入。
事實上簡昆侖所顯示的誠然君子之風,并不會乘入以危,使他笃定的是,他确信自己一面的幫手來了。
毫無疑問,九公主朱蕾自救救人,逃躲之餘,并為簡昆侖約來了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