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西時将盡,不早不晚,真的就冒出了這麼一位。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貴人了?”
轎簾子揭開來,由裡面邁出了個素衣無華的女道士來,頭上戴着道冠,卻懸着方面紗,盡管是寬袍大袖,卻掩不住她美好的身子,尤其是露出來的半截頸項,着了些汗漬,越加色如軟玉,真個我見猶憐。
纖纖素手上,戴着個滴溜綠的翡翠戒指,卻拿着個拂塵,這般妝飾的女道士,卻是少見,莫怪乎巧兒的一雙眼睛,都看直了。
隻當是什麼王孫公子,巨商顯宦人物,不過是一個蒙臉遮面的女道士,這等角色也當得上貴人的稱呼?
“你們是……”
“來算命的!”虬髯漢子直着雙眼睛問說,“宮老頭在不在?”
相士宮無官,人稱洗心子,又名洗心老人,精擅子平之術,遠近馳名。
在此滇境,稱得上一塊響亮招牌。
道裝女子已将進門,谛聽下,停住腳步,卻向那虬髯漢子微微嗔道:“怎麼說話的?
不懂規矩!”
虬髯漢子忙自退後一步,改口稱呼道:“宮老先生在麼?”巧兒這才轉過念來,一連應了兩聲:“在……在……老先生已恭候多時了……”
一面說,忙即高高打起了湘簾。
虬髯漢子卻是奇道:“恭候多時?他怎麼知道我們要來?”
巧兒嘻嘻笑道:“這……不稀奇,老先生凡事先知,他老人家不但算出了你們要來,連來的時辰都已經算出來了。
喏,不正是西時麼!”
才說到此,裡面傳來聲音道:“巧兒,你又多話了,貴客當前,豈能失禮?還不把貴客請進來麼?”
馬兒聆聽之下,應了一聲,向着當前二人彎下腰來道了聲:“請…”
道裝女子回身向侍從的虬髯大漢說:“你就在外面等着,不用進來了……”
一口吳依軟語吐字清晰,聽着極是悅耳,隻覺着慰貼舒服。
宮老人已舉步出迎,向着道裝女子抱拳微揖道:“貴客請。
”相繼進入。
四面垂簾,光彩适中。
至此,道裝女子不再多慮,乃将臉上一方面紗向兩下分起,連同着一頂道冠,一并摘了下來。
洗心老人緩緩擡起頭來,職業性地向着面前女子細細打量過去。
宮樣蛾眉,郁郁秋水,櫻口瑤鼻,直是無一不美。
青絲細柔,膚白如脂,堪稱國色天香。
“久聞老先生通達知命,早就有心前來求教,隻因為觀中事忙,耽擱到今天,才來拜見,請老先生指教……”吐字清脆,音色可人,一口蘇白,着了些時下流行的京韻,說來珠滾玉盤,好聽得緊。
洗心子唔了一聲,含笑說:“太客氣了……請教貴庚……”
“帶來了……”
說時,那女子已自袖内取出了個花箋小碟,遞了過去。
老人接過來,打開看看,唔了一聲,連連點頭,即據其年、月、日、時,排出了四柱八字。
他非但精擅子平,舉凡奇門、鐵闆相關神術,亦有深究,當下運動五指,但聽得算盤珠子一陣亂響,已自算妥一切。
“請問夫人要問些什麼?”
“我?”女子搖搖頭,“老先生你别這麼稱呼我,我不過是一個女道士……”
洗心子嘿嘿有聲地笑了:“什麼道觀,供奉得起?”鼻子裡哼了一聲,卻把一雙細長眸子,落向面前排好的四柱,随即又向對方逼視過去,“請恕老夫直言無諱,論及八字命相,尊客有一品夫人之尊,正氣官星,加二德護身,分明坐紫朝閣,赫赫赫……即使一品夫人猶有不及……天馬騰渡,水拱雷門,嗳呀!這是有通天鬧海之能了……嗳呀呀……莫非老夫眼睛拙了?”
幾句話說得面前女子面色绯紅,她卻是臉上絲毫不見喜悅。
反倒似為之觸動傷懷,一時淚湧雙瞳,瑩瑩欲墜。
“老先生……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非……也,非也……”洗心子一面察看着面前命局,“運在庚申,幹支雙透,十年大運,飛紫流紅,這是有帝王後妃之榮,隻是……”
“老先生你說吧……”
“夫人生性忒仁厚了……”
“這話怎麼說呢!”那女子用方絲帕,小心地揩了一下眼角的淚,悲楚中,強自做出了一絲微笑,臉上薄施脂粉,眉上黛綠新姿,即使出入三清,卻也放不下現有的榮華富貴,麗質天生,更難自棄,看在通達知命者眼裡,誠然感慨良多。
“老夫直說,夫人海涵!”
“原是要你直說的……你說吧!”
洗心子點頭道了個好字,吟哦着說:“既有二德,又見三貴,不清不純,這就濁了些……”
擡起頭,盯着面前絕色佳人,他直言無諱道:“女子見貴,妙在其一,夫人卻多見了兩個,俱在年上,這是說明了,夫人早年……”
“我早年命是很苦的!”
洗心子原想說出身不正,終是礙難出口,對方頗有自知之明,一句很苦的便包羅所有。
“是是……”洗心子緩緩說,“支見雙實,登明呈豔,說明了夫人有傾國傾城容顔。
”随即吟道,“色因傾國是登明,金水域涵秀麗佳,寶月修真非一度,朱弦再續必重逢……”
絕世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