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順路,就搭你們一個便車吧!”
少年原是倚在座位角落,閉着眼睛,生着悶氣,聆聽之下,立刻睜開眼睛急道:
“不……要……”
王虎因見對方和尚一意渾纏,賴着不去,甚是惹厭,總因為方才救命之恩,不便發作,心裡卻也老大不是滋味。
“既然如此,大師父請騎馬後随,我們結伴一程也就是了……”
說時王虎探出一臂,真有點催駕意思,硬要拉他出來了。
卻不意這個散發頭陀忽然作色道:“你也太羅索了!”
手勢乍揮,一掌直向王虎胸前拍來。
王虎卻也有些身手,一見和尚掌勢來到,慌不疊向後就閃,腳下點處,嗖!倒退一邊。
車内頭陀哈哈大笑道:“想跑麼?”話聲出口,偌大身軀,緊跟着已飒然飄出,起落間,一隻大手,竟向王虎頭上抓落下來。
經此一來,各人才知道頭陀不懷好意。
王虎一個快閃,撲向車座,方拿起了随身兵刃鬼頭長刀,散發頭陀已呵呵怪笑着,襲身而前,手上方便鏟嘩啦啦響聲中,一式撥風盤打,直向王虎頭上揮落下來。
當啷!火星四射,鬼頭刀迎着了方便鏟。
總是和尚臂力驚人,王虎的鬼頭刀,萬萬無能招架,兩相迎聲之下,直震得後者一條膀臂,齊根酸麻,刀勢不舉,喀然為之垂落。
至此,散發頭陀再不手下留情,掌中方便鏟,神龍抖甲般地向外一抖,噗嗤紮進了王虎胸膛。
鮮血四濺裡,便這般眼睜睜地看着他倒下去了。
這番景象,不啻把車座内的少年主仆吓得面無人色:“你這個和尚……”
才說了這麼一句,那個華服少年竟淌下淚來。
那是因為這個王虎,以及先已橫死地面的黃衣漢子吳元猛,俱是跟從他多年的身邊人,想不到今番路上,竟自雙雙喪了性命,一時忍不住落下淚來,心裡恨透了對方這個和尚,偏偏無能為力,身上又有病,怒急交迫,隻望着和尚說了個你字,頓時昏了過去。
身邊那個書僮眼見如此,哇!大哭起來。
才哭了一聲,已為散發頭陀當胸一把抓起,叱了聲:“去!”掄手抛出,砰地摔落地上,也自昏了過去。
哈哈大笑兩聲,砰地關上車門。
這頭陀緊接着跳上車轅,方自手操缰繩,卻聽得前道一人冷森森笑着。
“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和尚你幹的好事,就不怕離地三尺有神明麼?”
話聲方出,嗤地響了一聲,一片物什,疾飛如電,已向着他臉上飛來。
散發頭陀猝然吃了一驚,方便鏟迎風一晃,當!磕開了來犯的暗器,竟是一個寬邊的草帽。
兩相交接下,竟作金鐵之鳴。
若非是頭陀功力不弱,真個還接它不住。
驚怒的當兒,前面側道草叢裡,已自步出了個人來,矮矮的個頭兒,一身湖色綢子大褂,又小又瘦,那樣子簡直成了個人幹兒,看上去總有七十多了。
别瞧着人小,手裡的家夥倒是挺大,忤着根老長的大紅木拐子,上面拴着個大紅胡蘆,八成兒,這人還是個郎中。
散發頭陀霍地自位子上站起:“幹什麼的?”
小老頭縮了一下脖子,骨碌碌隻是轉動着一雙白眼:“足下身手,昨天夜裡,在大雨裡我已經見識過了,确是高明之至,佩服、佩服,今天這一手,可就更妙了,隻是出家人,忒心狠手辣,總是不好……大和尚你說可是?”
散發頭陀陡地挑起濃眉,冷冷笑道:“這麼一說,足下可真是有心人了,倒是失敬了。
”
瘦老頭幹咳了一聲,手上木杖在地上忤了兩下,白瘦的臉上帶出了幾分不耐。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東方野佛夏侯天,這一回你高擡貴手,下一回老哥哥我必有一番回敬。
”
别看他其貌不揚,像是一陣風也能刮倒了的樣子,這幾句話卻說得抑揚頓挫,有聲有味,那麼微弱的身子,一下子也似有了精神。
散發頭陀蓦地為對方報出了本來姓名,自是吃驚不小,由此看來,對方這個小老頭兒,可就大非尋常。
陡然間,頭陀發出了一陣大笑,“無量佛,善哉,善哉呀……”
身形猝搖,一片雲祥地飄身而下,不偏不倚,正正地落在了老頭兒當前。
“行!沖着尊駕你這幾句話,酒家也得賣個交情。
”散發頭陀臉上閃着紅光,“隻是有一樣,卻得叫和尚我心服口服!”
“這又何苦?”小老頭嘻嘻冷笑着,一雙小眼睛,瞬也不瞬的,直向對方盯着。
“二虎相争,必有一傷,”他讷讷說道,“再說還算是一家子,要是鬧到了外人手上,可就不值得了,是不是?”
這麼一說,無疑已是表明了身分。
散發頭陀夏侯天,是孫可望派出之人,眼下這個小老頭兒自承是同路之人,莫非他是吳三桂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