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昆侖走到和尚夏侯天當前,隻見他圓睜着雙眼,頭上青筋暴露,淌滿了汗珠,一副極為痛苦的模樣。
夏侯天嘴不能言,心裡卻是明白。
隻以為簡昆侖要向自己猝下毒手,直吓得全身發抖,一張臉,更是形同死灰。
簡昆侖看着他冷冷說道:“你這個野和尚,為虎作伥,真是死有餘辜,且讓你在這裡再多站立一會兒……”
說話時,偶見車廂窗戶,簾角微揭,似有人在裡面窺視,因以猜知裡面的那個九公子平安無事,心裡乃自放下一半。
看看地上死了那麼多人,卻是無限凄慘。
兩個原先侍奉九公子的壯漢,早已氣絕身死,倒是那個一直陪侍車内公子的小書僮,像是還有口氣。
簡昆侖走近他時,後者猶自睜着雙眼睛,癡癡地向他望着,頭臉上滿是鮮血,似乎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簡昆侖心裡一動,忙過去扶他坐起。
卻不意那僮兒喘息着,伸手向着車廂指了一下,說了個九字,雙眼一翻,一口氣連接不上,竟自死了。
簡昆侖呆了一呆,試試他的口鼻,已是沒有氣息,不由歎了口氣,把他緩緩放了下來。
這麼一來,使他想起了車内的少年,随即快步過去,打開車門。
卻見車内被稱為九公子的華服少年縮在車座一角,閉着眼睛,不知是昏迷未醒,還是睡着了?
細細一瞧,臉上滿是淚水。
他模樣兒本來就嬌嫩清秀,此番看來,更不禁惹人憐惜。
簡昆侖心裡明白,看着他微微一歎說:“又死了一個!”自語道:“隻怪他命中注定,我也無能為力………”
說完,重重歎了口氣,便自轉身離開。
他這裡身子方自轉過,身後少年已忽然醒轉,一個轱辘由車座上爬起:“喂……
你……”
簡昆侖回身佯稱道:“啊,你原來沒有死!”
華服少年歎道:“誰說我死了?”
一眼看見了對方手上的寶劍,不由得神色一變,吓得又坐了下來。
簡昆侖低頭一看,心裡明白,點點頭道:“你倒不必怕我,這些人可不是我殺的!”
說時,随即長劍歸鞘。
少年用着一雙情緒極是錯綜的眼睛,向他打量着,半天才怯生生地道:“那你又是……誰呢?”
簡昆侖遂自報了姓氏:“我姓簡!你呢?”
“我……”華服少年搖了一下頭,讷讷說,“我不告訴你……”
說時頭枕在胳膊上,一時眼淚漣漣地哭了起來。
哭了幾聲,又擡起頭向簡昆侖打量着:“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麼做……”
簡昆侖見他才哭了幾聲,眼睛都紅了,那副樣子真比女人還嫩,心裡不由微微一動。
少年見他眼光盯着自己,不覺腼腆地把頭轉到了一邊。
簡昆侖哼了一聲說:“我好心救你,你卻把我當成了壞人,罷罷!既是這樣,我走了……”說完,回身就走。
“慢着,”少年又喚住他,一雙哭紅的眼睛,隻是在他身上打轉,“你說的可是……
真的?”
簡昆侖點了一下頭:“我從來不說謊話。
”
“那……你為什麼好生生的來救我呢?”
聲音又嬌又嫩,分明女子口音,簡昆侖由不住微微皺了一下眉,心中大是疑惑,隻是有了前此李七郎的一段邂逅,倒也不能就此認定。
荒山野道,原沒有什麼路人,略作逗留,料無大礙。
他随即耐下性子道:“你要知道詳細情形麼?”
少年隻是看着他,一聲不吭,或許是方才在車内,眼見一番兇殺場面,早已吓壞了,簡昆侖的到來固然為他帶來了安全,隻是本能上,對他仍多懷疑,便一聲不吭的,靜靜向他注視。
簡昆侖歎了一聲說:“好吧,我就告訴你實情吧,從七天以前,我就跟着你們了……”
少年倏地睜大了眼。
“隻因你這一路,太過招搖……”微微停了一下,他才接下去道,“雖然一路上,你自稱姓洪……我卻不信那是你的本姓!”
“我本來是姓……洪……嘛!”說了一句,他就垂下頭來。
簡昆侖微微一笑,接下去道:“是不是姓洪,那是你的事情,隻是人家卻當你姓朱!
并把你的出身,與當今永曆皇上聯想到了一塊,這才會招來了一路風險!”
華服少年聽他這麼說,頭垂得更低,越加不敢擡起頭向他看上一眼。
簡昆侖看到這裡,心裡便自有數,頓了一頓,接道:“昨天你到日客齋去算命,若不是我事先留心,隻怕你早已落在了他們手上,自然昨夜在客棧的一場驚險,也就不足為奇了。
”
他的頭卻是始終也沒擡起來,聽着聽着,卻是忍不住又自抽搐着哭了。
簡昆侖打量着他,故作冷漠道:“眼前可不是哭的時候,剛才情形你大概都看見了,如今是到處兇險,哪一方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