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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拂晓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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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顆人頭,就無論如何活不下去了。

     萬人傑早跑過去為趙大秦止血治傷,趙大秦傷勢極重,卻非常清醒,他躺在那裡粗濁的呼吸着,萬人傑一邊忙活,一邊不住唉聲歎氣,直在嘀咕趙老大拼命拼得過了火。

     最安靜的是趙小蓉,趙小蓉默默坐着不動,插在腿間的短矛業已拔出,受傷的部位上端亦用絲絹緊緊縛牢,她的斷腸雙劍斜拄于地,兩眼一眨不眨的注視着何敢那邊的情況演變。

     何敢在籲籲喘息,官玉成也額頭沁汗,他們已暫停厮殺,相對峙立;官玉成望着遍地遺屍,望着“八幡會”不見一個活人的空蕩林坡,神色在凄涼裡隐含着無限孤寂,死的人全是他的兄弟手足,逃的人也都是他的夥伴搭檔,就在這裡,湖光水色映着灰沉的天空,林梢在嗚咽,他的聲望、基業、組合便完全消失了,來到人間世三十多年,他第一次發覺這一切竟是如此虛空,如此易于幻滅…… 是的,其中還包括生命。

     東方天際,已泛出一抹魚肚般朦胧的曙光。

     即将拂曉。

     突兀間,官玉成貼着地面不及五寸的高度疾射,一雙鐵手揮展成詭異的掌刀形,而掌刀有若翻旋的刃影,撲騰的黑器,以他的身軀為中心向四周并揚翩飛,勁氣破空似如串聯不絕的蕭戾! 何敢暴彈三尺,長鞭響尾如千蛇舒卷,在溜溜的鞭芒穿織揮掠裡,他隐藏鞭桶内的龍舌短劍流電般閃掣,同時人朝斜落! 官玉成悶哼一聲,淩空折轉,有助間血流如注,何敢卻就地滾動,胸側一片血肉模糊! 不可意料的異變就在這時發生了。

     一直僵立如癡的金鈴忽然尖泣出聲,以超乎她一向能力的快速猛撲上來,雙手各執着一柄精緻小巧卻鋒利無比的緬刀,緬刀抖得筆直,竟然朝着滾動于地的何敢速刺而下! 何敢業已斷了兩根肋骨,此刻正是巨痛攻心、身似癱拆的情景,金鈴的緬刀刺落,不但大出意外,也實在躲讓不開,他怒叱着翻肩硬搪,那兩柄緬刀已刹時透過他的肩肉! 空中折轉的官玉成人已罩頭反撲,然而恰好遇着金鈴的刺殺何敢,便形成何敢在下,金鈴在上的層疊架式,官玉成眼見金鈴遮擋住目标,急迫裡隻有懸虛翻騰,以便另換狙擊位置。

     高手搏命的時機是異常短促又細微的,尤其是在這種緊要的關頭更雙雙負傷的情形下,誰要搶到那瞬息的間隙,誰才有最後制勝的希望,官玉成隻是稍稍錯開了一點距離,當他的勢子才轉,何敢全身立屈,震彈起金鈴之外,他彎月般的回旋刀也映泛藍芒一抹,猝而切入官玉成胸膛,更把這位傲岸不凡的“八幡會”“血靈幡”幡生撞出六步之遙,重重橫摔于地! 一刹的死寂之後,金鈴慘怖欲絕的厲嚎狂叫起來,她滾着爬着來到官玉成身邊,撲在官玉成身上,涕泗滂沱,哭天搶地: “玉成啊……玉成……你是我的,你不能走……你說過愛我一輩子,十輩子……你說過我們會白頭到老,永不分離……玉成,我的玉成呀……” 何敢呆呆的望着這悲怆的一幕,不覺頭腦暈亂,心思茫然,甚至忘記身上的痛楚,忘記了金鈴的瘋悖行為――這是怎麼一回事、怎樣一種錯綜複雜的情感搭配?愛是這樣的麼?是如此不計恩怨、不顧生命的麼?” 天亮了。

     暖色慘淡的映照着這幾張蒼黃淮停的人臉,映照着那一片不明所以的木然表情,曙色中,哭聲宛如泣血,不但緊扣着人心,也像穿透到沉翳的雲層裡了…… 篷車在颠颠晃晃的走着,趕車的是萬人傑。

     車中躺着三個人,坐着一位,躺着的是趙素素、趙大秦、何敢,坐着的是趙小蓉。

     趙大泰一路哼唧不停,偶而還睜眼出聲: “何敢,說話可得算話,這一回去,馬上就和我妹子成親……” 何敢不住點頭: “這個當然,你們趙家便用棍子攆不走;坦白說,最近我才體會到生命是多麼短暫虛渺,一份真正的愛卻是多麼堅實珍貴。

    ” 輕輕撫着何敢額頭,趙小蓉深情的低語: “是金鈴引起了你的感觸?” 何敢忙道: “不,是你給我的啟發,小蓉,你用你的生命來證明對我的情意,因為你,趙家人也以生命來表達對我的關愛,天地雖大,再找不着比這更深摯的疼惜了……” 咳嗽幾聲,趙素素無精河采的搭腔道: “一切都是天定姻緣,該誰的是誰的,紅男綠女搭成對,亦莫非前世冤家――你們且慢高興,養不好傷,如何辦那喜事?所以大夥都得加把勁,快快吃藥治療,人一朝裡外痊愈,幹什麼也多帶幾分精神。

    ” 夾被底下,何敢悄悄握住了趙小蓉的手,他在想,這一把捉牢了這前世冤家,就永遠放不開了。

     車前的窗簾掀起,傳來萬人傑的吆喝: “桐城在望,趙氏劍門的姑奶奶姑爺大爺小姐們,這就快到家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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