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慌,你幫幫忙就在這裡先小想一會,要不然,末到地頭之前我怕人早癱了……”
何敢抛镫下馬,十分勉強的道:
“也沒見過這麼嬌嫩的主兒,有坐騎代步還嫌灰沙大――好吧,反正命是你的,你要怎麼着随你,大不了我姓何的替你墊底便是!”
将馬兒策至路邊一片斜坡旁,金鈴落地的當口打了個踉跄,險些跌跤,幸而及時扶住一棵倒地的樹幹,才将身形穩定下來,她咬着下唇,臉上的神情好委屈。
何敢擡頭望了望天色,心緒不甯的走到一側,卻不時目光閃動,頻頻朝四周搜視。
輕喟一聲,金鈴沙沙的開口道:
“你也是這一行的前輩了,風浪必經得不少,可是看你現在的樣子,似乎比我還要緊張倉皇――何敢,你真的這麼怕他們?”
呆了呆,何敢立時重重一哼:
“我怕誰?我他娘的任是誰也不怕,我這叫小心,小心才駛得萬年船;金鈴姑娘,你當我們這碗飯是好吃的?若是沒有點計劃,不加點計謀,早三百年前我就埋進土裡了,今天還能替你保镖?”
金鈴平靜的道:
“打一早見到你,你的神色就不大對,我看得出你有心事,何敢,昨天晚上一宿,你可是聽到什麼風聲?”
幹幹的咽着唾液,何敢道:
“官玉成動作很快,比我想像中更快,他已經顯示出他的影響力了!”
沉默了一會,金鈴道:
“譬如說?”
何敢道:
“譬如說,他已用他的‘血靈令’肋迫各有關同道不準掩護你,不得包庇你,當然,能向他我報信将你出賣尤為歡迎,相反的,誰抗拒他的‘血靈令’,誰就等于和他對上了!”
金鈴緩緩的道:
“那麼,你已決定和他對上了?”
兩邊太陽穴猛然跳動,何敢怒道:
“我若非如此,眼前怎會站在這裡?”
金鈴微笑道:
“恐怕你這樣做,不是完全為了我。
”
何敢道:
“什麼意思?”
捏拳輕捶着自己雙腿,金鈴慢條斯理的道:
“很簡單,你也為了賭一口氣,争一份個人的尊嚴,何敢,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表面大而化之,骨子裡極為自重好強的人!”
嘿嘿笑了,何敢摸着下巴:
“真正高報我啦,金鈴姑娘,其實我隻是覺得,呃,一個人,一個江湖中人,不該那麼畏縮怯懦,在面對一樁應該挺直脊梁承擔的事體之前,更應如此……”
金鈴低柔的道:
“何敢,你的想法沒有錯,我也明白你為了允承我的事,心頭負擔必然極重,我會補償你的,隻要我們一旦抵達目的地!”
何敢忙道:
“我可不是要機擡價,我說金鈴姑娘,該我拿的分文不能少,不該我拿的也不多取一個,你别以為我――”
這個“我”字還在何敢的舌尖上打轉,突然一聲高亢的吟唱自側傳來,震動耳膜:
“好心的老爺,善心的太太啊,賞我老漢一個……”
何敢大吃一驚,疾速回身探視――我的天,就在隔着他們、七步外,站着一個身材高大,頭發花白的老叫化子,那鹑衣百結的老花子頂着一副紫紅色的國字臉膛,臉上是朵朵橫肉,一雙細長蛇眼半眯半閣,三尺長的青竹打狗棒正一輕一重的頓拄着地,看他神足氣閑的模樣,似是那乞讨生涯還相當惬意哩!
及至和對方朝了面,何敢的表情又從驚愕驟而變成惱怒,他雙臂環胸,惡狠狠的叱喝:
“萬花子,真個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相連,兩座山不碰,兩個人又遇在一起了,你這陰魂不散的臭要飯,卻又想打什麼鬼主意?”
那萬花子磔磔怪笑,其聲如袅:
“年把不見了,我花子倒好生思念着你,犯不上一朝面就擺出這副嘴臉給我,咱們無怨無仇,兩不相欠,可不是?”
何敢面無表情的道:
“我們還是少見的好,長見不如懷念;萬花子,每次遇上你,總他姐不是好路數,說吧,你這趟猛古丁的顯出了魂。
該也有個因由?”
萬花子仰起臉孔,大大的獅鼻四處亂嗅,一邊嗅,一面就朝向了金鈴。
金鈴鎮定的注視着這個怪人的動作,内心卻十分警惕――方才她在和何敢說話之際,面對的乃是萬花子出現的方向,然而,她卻同何敢一樣沒有察覺萬花子行動時的絲毫聲響,直到人家來到跟前發了話,她才驚覺有了異變,如此的身手身法,就不算爐火純青,也是火候老到,金鈴明白;如果這人是個仇敵,恐怕又是個不易相與的仇敵,奇怪的是,這萬花子似乎和何敢還是素識呢……
這時,何敢大聲喝道:
“你頂着個熊鼻子呼嗤呼嗤的做什麼怪?”
萬花子那隻細長的蛇眼盯着金鈴倏然張合,精芒閃映中他哈哈笑道:
“好香,真香,我原道就憑何敢這塊粗胚,哪來這股子幽若茶花般的清香味道?咱今才見着了香味的源由,呵呵,好個标緻可人的大姑娘,模樣俏,氣味足,相得益彰,不錯,相得益彰……”
金鈴默無一言,形容冷峻,何敢卻冒了火:
“萬花子,你用不着在這裡裝瘋賣傻,假扮癡呆,這位姑娘俏也好,香亦罷,卻是關你什麼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