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溝沿翻身出去,好半晌才又回來,從頭到腳處處沾着草屑泥土,見到金鈴,他苦笑着遞出手上兩個野山芋,又枯又癟的兩個瘦小野山芋。
金鈴吸了口氣,搖搖頭:
“這東西如何下咽?再找不着别樣可吃的了?”
何敢掂了掂手裡的野山芋,十分抱歉的道:
“除了野草就是野樹,别說鳥獸不見一隻,想捉個螞伴都沒有;我說金鈴姑娘,這山芋雖難入口,到底也能暫時搪饑,你且委屈吃了,待我再試試另找其他可食的東西……”
金鈴幽幽的道:
“我不吃,你吃吧。
”
何敢把兩隻野山芋平放在一塊石頭上,怔怔的盯着不動,金鈴也似乎有些賭氣的背過身去,沉默着不哼不響。
又一陣咕嘻哈的聲音從金鈴的肚腹中傳出,何敢聽得清清楚楚,這可真合了那句話啦――“饑腸辘辘”;他搔了搔頭皮,再一次往幹溝外翻出。
雙手攀着溝沿,他才待引體向上,動作卻突然停止下來,人就那麼趴在溝邊,連呼吸都屏制住了。
金鈴發覺情況有異,趕忙轉過身來,緊張的問:
“有什麼不對?何敢,你看到什麼?!”
低低“噓”了一聲,何敢向金鈴招手:
“你自己來看,輕一點……”
湊到何敢身邊,金鈴眯起眼睛從晃搖的野草間隙中望了下去,正好看到兩條人影自山坡的另一側閃閃縮縮的繞了過來,又迅即伏身到一叢雜樹後面;何敢用手肘輕碰了金鈴一下,示意她再朝反方向看――
山坡腳下那條小徑的來處,出現了一匹青花小毛驢,小毛驢上斜坐着一個年輕婦道,因為距離還遠,看不清那婦道的面目美醜,但穿着打扮卻明顯并不老氣,歲數大不到哪裡乃是一定的……
兩個行動詭異的漢子,一位獨行荒野的婦女,由兩點連成必然相遇的一線,意味着什麼當可領會,看樣子絕對不是樁好事。
金鈴一時忘了腹中饑餓,她雙目專注,喃喃的道:
“何敢,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兩個鬼頭鬼腦的男人恐怕要對騎驢的女子不利……”
何敢低笑道:
“不錯,我的直覺也這樣對我說了。
”
金鈴悄悄的道:
“那麼,我們管不管這檔子閑事呢?”
何敢能放嘴唇,道:
“且看形勢演變再說,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并不全若它表面征兆的顯示,我們等着瞧吧。
”
眼看着毛驢上的婦道經過他們視線的中央,緩緩移到右邊,驢蹄子敲打着地面,聲音輕脆而有韻律,斜坐在驢背上的女人似乎相當悠閑自得,沒有一般婦女獨行荒野時那種惶恐不安的模樣……
于是,兩邊慢慢接近了。
于是隐伏在樹叢後面的那兩個漢子突然跳了出來,兩人手中,都握有一柄明晃晃的鬼頭刀!
小毛驢驟然受驚,揚蹄撅股的嘶叫着竄向一邊,驢背上的婦人猛力帶扯缰繩,硬是将竄出好幾步遠的驢子又引了回來,她人在其上,卻是紋絲未動。
不錯,這女的也是個練家子。
手執鬼頭刀的兩名大漢開始吆喝起來,吃喝什麼因為隔得太遠聽不甚真切,但是驢背上的女人顯然并不畏懼,她也在照常回話,舉止鎮定安詳……
溝沿邊,金鈴極有興緻的在何敢耳旁道:
“這女人似乎有一身功夫,看她的神情,好像沒有把那兩個翦徑毛賊放在眼裡……”
何敢目光凝聚,淡淡的道:
“我看那兩位仁兄不見得就是翦徑的毛賊,在這樣的荒野攔劫一個獨行婦女,又能搶到多少财物?要發橫财,有的是比這裡更好的地點。
”
金鈴一怔之後随即颔首道:
“你說得有理,可是,他們到底想搞什麼名堂?”
何敢道:
“這就要問他們雙方了,天下有很多事發生得幹奇百怪,錯綜複雜,更有些莫名其妙的因由内情互為牽連,若要猜,卻從哪裡猜起?”
金鈴正想再問什麼,山坡底下業已動上了手,隻見那兩個手執鬼頭刀的朋友分成左右齊往上沖,驢背上的婦人騰身而起,一腳就踹翻了一個,另一位揮刀落空,剛剛抽身換式,已吃那婦人抖起雙掌打了個大馬爬!
“先前滾躍在地的那位順勢翻騰,刀鋒閃處,斬向婦人胫骨,那婦人一跳三尺,落腳點恰好踩在刀面上,那麼纖細的一隻足尖便将對方挑了起來,回手一記,又把那漢子打了個四腳朝天!
兩個人發了一聲呐喊,就好似吃了同心丸,居然連家夥都抛棄不要,恁般窩囊的雙雙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