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子怪笑道:
“喲,喲,喲,敢情你老何是在吃醋啦?怎麼這麼個小家子氣法?我說老何,你的豔福可真不淺,能搭上這麼一位蔥白水淨的花娘子,足見你确然有兩手,我姓萬的是自歎弗如,不過你也犯不着這般防守嚴密,老花子我有自知之明,決計不敢動歪腦筋,你就放下一百二十個心吧……”
何敢重重的道:
“不要胡說八道!萬花子,如果你沒有事,我們這就上道了!”
青竹棒往肩上一搭,萬花子似笑非笑的道:
“一年多不曾相見,老咱們正該叙叙闊契,怎麼就急着開路啦?總不會是我老花子惹你生厭吧?”
何敢道:
“我們有什麼可談的?你闖道混世的立場幹變萬化,身份說改變改,任是誰也摸不透你的主意;娘的,前幾次和你碰過面,整得老子雞飛狗跳,我忘不了,姓萬的,還是少套近乎的好!”
萬花子依然呵呵笑着:
“立場可以變,身份可以改,唯一持久不易的就是銀子,隻要有銀子,我一定堅守陣營,把牢方向,包管忠心到底;老何,你什麼都不錯,隻在這一項觀念上略微顯得生嫩了些!”
何敢神态木然,一派“道不同不相與謀”的語氣:
“萬花子,我們将軍不下馬,各奔前程,這裡先告辭了――”
萬花子嘴巴一咂,道:
“這就走了麼?”
何敢怒道:
“走不得麼?”
側移兩步讓出路來,萬花子道:
“走得走得,不但你走得,連這的這位金鈴姑娘也一樣走得!”
暗叫一聲“苦也”,何敢咬着牙問:
“你在說些什麼?萬花子!”
萬花子笑得帶幾分皮裡陽秋的味道:
“我在說,誰敢攔你九命無常的路呀?你要走,當然走得,不但你走得,連‘八幡會’官三爺的心上人金鈴姑娘也一樣能走得……”
何敢明着臉道:
“萬花子,你怎麼知道她是誰?”
萬花子皮笑肉不動的道:
“為什麼我就不該知道?”
迅速動着腦筋,何敢嘴裡卻不閑着:
“好吧,現在你已經知道了,萬花子,你又有什麼打算?”
萬花子半揚起面孔: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老何,你該明白我有什麼打算!”
何敢冷森的道:
“要錢?”
雙須聳動,萬花子那隻碩大的獅鼻也往上吊起:
“不錯,要錢,有了錢就能使我守口如瓶,而隻要錢的數目夠,我更會忘了這件事,權當我們從未遇上,呵呵,打一年多以前就不曾見過面啦……”
何敢一個字一個字的道:
“你竟敢勒索于我?”
萬花子大刺刺的道:
“這不是勒索,老何,這乃是要我盡一種義務的代價,你生意固然已經拿了下來,但猶須有人幫襯着,你這票生意才能接得安穩;老花子我就是幫襯你的人,所以,你吃面,我多少也該喝碗湯,好處不該叫你全占了――”
于是,那柄鋒利無比的小巧緬刀,便在這時閃電般射向萬花子的後腦!
扛在萬花子肩上的青竹棒,宛如生得有眼睛,蓦然彈起,就那麼準,“當”的一聲敲擊在尚差三寸便可沾肉的緬刀刀刃上,而這柄斜抛而起的小巧緬刀才帶着一溜曳尾墜落,又兩抹寒芒分取萬花子的胸膛小腹!
“狠哪!”
萬花子口中怪叫,龐大的身體卻突兀筆直拔升――不見他有任何預備或輔助動作,就那麼一下于朝空中騰起了丈許多高!
滿面嚴霜的金鈴正待雙手再翻連襲,何敢已急忙阻止:
“且慢,金姑娘且慢!”
人在半空微微一仰,萬花子頭下腳上的栽了下來,卻在頭頂觸地的一刹那翻了個跟鬥,穩穩當當的落回原地,甚至連先時所留的腳印也正好絲毫不差的套上!
金鈴自然識貨,他知道這是輕身術中最難練的幾項獨特功夫之一――“魂遊形在”,就憑這一手,她已了解自己的本事較之對方要差上一截了!
萬花子一張大睑此際業已氣得紅中透紫,他哇哇大叫道:
“我操他個六舅,這成什麼世界,成什麼江湖?我一番好心要幫襯朋友,卻他姐險些吃上暗青子,更且着着朝要命的部位招呼;老何,你以為我姓萬的含糊你們有一雙?豁開來幹,誰死誰活還不包準呢!”
何敢皺着眉道: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萬花子,如果我們真有意思要算計你,剛才我為什麼不曾出手?這純系誤會,你别想岔了!”
萬花子氣籲籲的道:
“純系誤會?那三把小緬刀把把鋒利,又薄又快,全是沖着我老花子要命的地方來,虧我腿巧胳膊活,不然早已血淋淋的躺着啦,這等陰狠手法如果還稱做誤會,他娘殺了人也都算笑話一句了!”
“好男不同女鬥,好狗不與雞争,萬花子,你大人大量,包涵則個――”
不待萬花子有所表示,金鈴已寒着臉冷叱:
“何敢!”
何敢忙道:
“啥事?”
金鈴憤怒的道:
“此人存心不良,立意可卑,你不但不籌思對策,加以懲除,卻在這裡與他好言相慰,何敢,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玩什麼花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