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沖着姜福根說話:
“我們這裡,隻有一個人可以替來喜分勞,這個人卻不吭氣,大家說怪不怪?”
不待兄弟們的視線移轉過來,姜福根已往前挪動,倒翻身猛往下栽,等整個身了幾乎溜脫,他的兩腳腳尖才向内微翹倏收,準确無比的扣住了玩檐内側,動作之幹淨利落,委實要比汪來喜先前露的一手更見高妙!
楊豹似笑非笑的道:
“人家的驢,兩頭見日能跑八十裡,咱們這條驢兩頭見日能跑八百裡,麻煩在于咱們這條驢若不逼上節骨眼,他就愣是不跑,這不叫人犯嘔麼?”
汪來喜已經略略恢複了點精力,他手撫胸口,還多少帶些兒險:
“姜三向來就有這個毛病,開口上好拿人一把,作風倒和孫有财近似……”
下面傳來輕細而緊密的鑽動聲,顯見姜福根已在工作了,缪千祥望望天色,模樣中透着憂慮:
“來喜二哥,這塔牆不知有多厚?使這杆小鑽子去鑽,得要多少時間才鑽得透?待要鑽的部位又不止一處,我怕天亮前趕不上趟……”
汪來喜胸有成竹,好整以暇的道:
“你寬念,樁兒,我業已估量過了,照這‘巧真塔’的建造格局與塔基吃重力來換算,頂層塔牆的厚度至多是一塊青磚左右,我找着磚隙間的泥縫下鑽,要破開它就越發容易;掌大的塔限,我以圓心為軸擴大六倍,一共在周圍标定三十六個落鑽點,照點下鑽,又快又穩,等到三十六個鑽點打通,隻要稍稍用力一項,進塔的出入口便開妥啦。
”
缪千祥轉憂為喜的道:
“果真有這麼簡單?依我的想法,要沒有金剛羅漢的開山作,怕是破解不了塔外的各種隔絕設施……”
嘿嘿一笑,汪來喜道:
“所以你不是‘巧班才’,我才是‘巧班才’;同一個問題,看在我們兩個人眼中,自則便有難易相别的反應,樁兒,牛皮不是吹的哪!”
楊豹不耐的道:
“來喜,你剛才到底已經鑽通了幾多洞眼?”
汪來喜道:
“三十六個落鑽點,已經鑽通了二十一,還剩一十五,就叫姜三消磨了吧。
”
楊豹道:
“天亮前約莫來得及?”
汪來喜有十足把握的道:
“包沒問題,豹哥,問題隻在于我們進得去,是否還能出得來?”
臉色一暗,楊豹道:
“你是說塔裡的機關埋伏厲害,怕我們受制其中?”
缪千祥跟着道:
“來喜二哥,這可全得着你的了,‘巧班才’豈能像銀樣的蠟槍頭?”
笑着在缪千祥腿肚子上擰了一把,汪來喜故作輕松的道:
“别把責任朝我一個人頭上推,豹哥從前夜走千家,日行百戶,對一幹警戒裝置或機關花巧亦非毫無經驗,總之大夥都加意小心,随時留意,靠我一個人兩隻眼,恐怕照顧不了這麼周全!”
楊豹神色凝重的道:
“我倒不是推托什麼,實際上親身涉險,也無從推托起,我是擔心單憑以往的那點見識,破除不了塔裡的各般禁制,這裡面的玩意,必然要較外頭尋常人家的設計精巧細密,所以一旦開始行動,來喜你得多肩承點才是!”
汪來喜颔首道:
“這是當仁不讓的事,豹哥,我總然盡力而為就是,這不僅關聯着衆家兄弟的性命,我這付臭皮囊也一樣挂在當中呀!”
就在這樣急得患失的顧慮中,瓦檐下忽然一聲輕響,姜福根已經倒翻回來,他和方才的汪來喜一樣,也是頭臉見汗,累得直喘粗氣。
缪千祥急忙扶住姜福根,伸手在他胸前用力搓揉,一邊關懷的道:
“歇會兒,福根哥,真叫辛苦你了……”
汪來喜可不管姜福根累是不累,開口就問成績:
“還剩下那一十五個鑽孔,你都站通了沒有?”
幹幹的咽了口唾沫,姜福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盡量裝做輕松平順:
“我是幹什麼吃的?要不鑽通了豈會翻轉來風涼?簡直多此一問!”
汪來喜不再二話,當機立斷:
“兄弟們,這就上事!”
姜福根忙道:
“不給我歇口氣?娘的,這一陣折騰下來,人已累得眼冒金星,五髒翻騰啦!”
一拍姜福根肩頭,汪來喜笑得古怪:
“時間不夠了,姜三,再說,倒也看不出你有什麼倦容,咬咬牙,好好挺下去,待出了‘雙老閣’,有你歇息的辰光!”
說完話,他雙腳勾住瓦檐,人往前一栽,業已垂挂下去,緊接着‘嗡’的一聲悶響傳來,有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随後,于是,汪來喜在壓着嗓門從下面招手:
“夥計們,我先進去,你們一個接一個吊下來,動作千萬小心,姜三記看押後!”
楊豹向大家點點頭,自己首先攀攀塔頂的邊沿凹溝,非常謹慎的将身子降下去,直到下面的汪來喜接住他的兩腳,他才在缪千祥與活一心的四臂緊捉緩松裡溜入已經擴大到足供人體出入的塔限内,跟着是缪千祥、潘一心兩個如法炮制,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逐一角落入塔,輪到姜福根就簡單多了,隻見他身形一挂,人已像泥鳅一樣滑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