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如豆,崔鳌的這間内室,還散發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污酸氣。
暈黃暗淡的燈光,映照着幾張模糊的人臉,好像人臉的輪廓也眩花了。
汪來喜正在低沉的說話:
“……快腿陳三已經把信息帶給了那些殺胚,情形正如所料,他們盤查過陳三之後,并沒有多加留難,聽陳三回來說,‘白麒麟幫’的夥計們面色都非常不好看,個個招子裡都似在噴火……”
姜福根輕描淡寫的道:
“這還用說?要是他們在知道這檔子窩囊事之餘,猶尚開口大笑,樂在其中,豈不是全發瘋啦?”
楊豹輕聲道:
“來喜,你是約他們明天夜裡起更時分交銀子贖人?”
點點頭,汪來喜道:
“不錯,地方就定在鎮西‘勾子胡同’裡,我信裡說得明白,叫他們攜帶十萬兩銀票,投進胡同盡頭張家大院牆外的那座破香祀内……”
缪千祥不由一愣,迷惆的道:
“你沒搞錯吧?來喜哥,銀票投到破香祀裡,我們怎麼去拿?”
汪來喜笑笑,道:
“放心,山人自有妙計,隻要他們把東西擺進去,我就有法子取到手,而且神不知、鬼不覺,讓那幹王八蛋連做夢都夢不到我是如何移轉乾坤的!”
幹咳一聲,潘一心道:
“不過,他們如果日夜派人堅守那爿破香詞,來喜哥,你又怎麼辦?”
汪來喜胸有成竹的道:
“當然我有我的打算,你們都寬念吧,我要沒有十成把握,豈會選擇‘勾子胡同’做為收錢的所在?”
缪千祥憂慮的道:
“來喜哥,你僅僅留給對方一天多一點的時間湊錢,在這麼短促的辰光内,他們湊得齊這筆錢麼?”
汪來喜道:
“這該由他們來傷腦筋,不關我們的事,樁兒,且看這批雜碎對姓齊的心意如何了!”
楊豹又仔細的道:
“先交銀子後放人,來喜,這一招‘白麒麟幫’是不是會接受?”
沉沉一笑,汪來喜道:
“不接受也隻有接受,我說豹哥,如今刀把子抓在我們手上,沒那麼些顧慮周全法,當初他們擄劫你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先收銀子才肯放人?再老實講一句,既便他們收了銀子,會不會放你生出,我到現在還在疑惑着呢!”
姜福根恨聲道:
“來喜二哥的說法我頗有同感,豹哥,那可是些披着人皮不幹人事的兇煞,任什麼心黑手辣的勾當都做得出來!”
缪千祥暗裡機伶了一下:
“眼下想想,委實大有這種可能,娘的,跑江湖玩狠,我們真叫玩不過人家――”
楊豹激甜嘴唇,道:
“就算他們乖乖的交付贖銀,我們也拿到了手,來喜,姓齊的卻如何個放活?”
望一眼自己這位把兄,汪來喜似笑非笑的道:
“大約是這幾天來豹哥你受了不少折騰,沒有把腦子也折騰暈了,這一間不是問得滑稽麼?放人還得怎麼放?蒙着姓齊的頭面,領到個僻靜處,一腳險翻了他,等他爬起來自己找路回去不就結啦?”
楊豹敲敲自家額頭,讪讪的道:
“他娘,我真是糊塗……”
缪千祥接口道:
“來喜哥,事情也别想得太美,依我的看法,‘白麒麟幫’姓莊的那一夥熊火,隻怕不肯這麼順貼老實,随我們擺布……”
“嗯”了一聲,汪來喜的面孔在燈焰的搖晃中顯得陰晴不定:
“樁兒,你的判斷自有道理,我也早就這麼琢磨着,所以該做的防範亦都盡量做了,且看屆時情況如何演變,再行進退吧。
”
潘一心緩緩的道:
“明晚上,我們是全體出動?”
汪來喜道:
“不,隻我和姜三前去就行,人多了反而礙事。
”
潘一心不解的道:
“這樣說來,無論事情怎生變化,都是不打算正面動手的了?”
汪來喜颔首道:
“正是,而且擺明了講,就憑咱們這幾塊料,一朝與人家正面沖突起來,除了吃癟,剩下的也隻有吃癟,是而除非到了無可避免的關頭,能夠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
”
哼了哼,缪千祥有幾分不服的道:
“來喜哥就是這副德性,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也不想想我們在‘七轉洞’在‘彩溪’‘雙老閣’又是如何殺出殺進法的?”
哈哈一笑,汪來喜拍着缪千祥肩膀道:
“我的老弟台,那可擔了多大風險,憑着多大的運氣呀?人不能老求僥幸,應該實事求是,樁兒,老賴巧合是不可靠的!”
姜福根哧哧的道:
“樁兒,英雄好漢,是誰也想充扮的,哪一個不願出頭露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