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極輕極輕的銷簧響動聲傳出,但雖是那麼細微的一響,在外間這寂靜的号房裡,卻清清楚楚有了回應,那“掙”聲巨彈的音浪鑽入人耳,感覺上恍若起了一記焦雷!
對桌而坐的兩名守衛,聞聲之下才隻一怔,栅門開處,潘一心已淩空撲到,左腿橫圈,絞着其中一個脖子扯翻在地,右腳倏飛,另一位下颔倒仰,重重撞上石壁,又一頭栽仆回來,像團爛泥股癱在那裡。
楊豹緊随而出,見狀輕輕吹了一聲口哨,伸了伸大拇指:“硬是行,回龍腿!”
潘一心快步行至第二道鐵栅欄前,迅速向兩邊查看,一面打着手式:“外頭沒有人,豹哥,快動手開門!”
楊豹湊到栅門後,隻三兩下又開了門鎖,五個難兄難弟一擁而出,汪來喜低聲招呼着:“朝後走,大夥跟在我後面!”
嘴裡發話,他可是半步不停,踏着腳尖疾行如風,五個人貼着石壁往前淌,就像五條無聲無息的影子在虛虛幻幻的掠移。
也不知是他們運氣好還是“白殿魁幫”的人疏忽大意,認為押定吃穩了,一路下來竟未碰到另外的樁卡,宛如走在陽關大道上一樣,直落平鋪便到了洞尾的出口。
五個人才覺得脫險過于容易,在慶幸之下更有些不可思議的時候,領頭開路的汪來喜已忽然舉手示警,同時伏下身來,緊貼在壁腳下方。
後随的四個人當然也立刻依樣畫葫蘆,紛紛屏息伏蹲不動,四個人八隻眼睛向前張望,卻不見有什麼異狀,洞口處一片空蕩,沒有守衛,亦沒有人影出現。
缪千祥伸長了脖頸,壓着聲問:“怎麼不走了?來喜哥,這可不是歇息的時候……”汪來喜連忙擺手,輕輕“噓”了一聲:“别說話,我聽到洞口外有動靜,好像是什麼人在那裡交談……”
缪千祥側耳聆聽,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又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他搓揉着自己雙耳,呐呐的道:“沒學過‘千裡傳音’的功夫,這時辰才曉得‘書到用時方恨少’的道理……”
楊豹輕輕拍了拍他:“來喜說得不錯,洞口外是有人在講話。
”
說着,他向缪千祥身邊的姜福根比了比:“你去探查一下,看看他們的位置在何處,是否正攔着我們的去路,小心别露了形迹!”
姜福根微微點頭,身形一閃,人已悄然飄出,可真是塵沙不起,輕似葉落。
隻是頂臾,姜福根業已回轉,他将腦袋湊到幾人中間,細聲細氣的道:“我的乖乖,你們猜在洞口外頭風涼的活人是準?一個是裴四明,另一個是塊狗熊樣的粗漢,兩個人像在商議着什麼事,語氣沉重得很……”
楊豹道:“他們擋着我們去路沒有?”
姜福根小聲道:“洞口外面是一片斜坡,姓裴的和那粗漢就坐在波坎上說話,他們的位置距離洞口約摸有丈許遠近,中間還隔着一排雜樹,如果大家小心點,别帶出聲響,可能過得去,但若萬一驚動他們,就十成十逃不掉了!”
略一沉吟,楊豹向汪來喜道:“怎麼說?”
汪來喜審慎的問:“那排雜木樹,隔着他們說話的坡坎有多遠?”
想了想,姜福根道:“大概七八步左右。
”
汪來喜沉默了一會,道:“我看還是不要冒險為妙,大夥出了洞口,就閃過樹影裡窩起來,半夜三更的,諒他們扯淡也扯不了多久,等這兩号人王離開之後,我們再趕緊下山,否則稍微失慎,就将請君回甕,前功盡棄啦!”
楊豹考慮了一下,額首道:“就這麼辦,出了洞口就朝樹影裡躲,不過幾尺差距,一擡步,人就有了掩隐處,這要比此時硬淌牢靠得多!”
汪來喜又特别叮咛着道:“兄弟們,請千萬放輕手腳,切切不可帶出響動,要不然,飓尺天涯,一步之差便他娘分出生死了!”
楊豹低促的道:“福根,還是由你帶頭領路吧。
”
于是,仍然由姜福根在前引領,五個人伏身潛出洞口――天上有繁星,晶瑩閃亮的嵌布在浩瀚深造的夜空,風是柔和又涼爽的,迎面吹拂,别有一股仿似久違了的清新與開朗,自由已經在望。
洞口左側,果然有一排參差不齊卻相當濃郁的雜木林子,枝葉丫幹幾乎就伸靠着石檐,五個人一出來,順理成章的便跨入樹影之内,天可憐見,好歹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動作之靜肅,連他們自己都甚覺滿意。
樹影掩遮下是一片漆黑,地上長着野草,泥土的氣息滲合着樹草的芬芳,在黯暗中予人~種解脫的松快感,然而他們卻絲毫不敢輕忽,因為他們都知道,事實上還不曾解脫――而且危險就在七八步之外。
坡坎那邊,隐約可見兩個人的側影,靠左的一個,輪廓上一瞧就能判明是那“角蛇”裴四明,右邊的人卻塊頭奇大,雖是坐着,上半身竟也半截鐵塔般矗豎,要是他站直了,怕不真像一頭大狗熊怎的。
五個人一動不動,屏息如寂的蹲伏在黑暗裡,而他們這一靜止,坡坎那邊的談話聲反倒清晰了,清晰得足以令他們感應得到說話者的心緒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