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更多。
”
“你的意思是?”
“現在的算法,無論是智能盤口還是推薦規則,都還是你當初那一套防沉迷的保護機制,可時代不一樣了,你不做,别人也會做。
總有更讓人上瘾的東西。
”
“你想改算法?”
蘇先生笑了笑,跟韓小華碰了一下杯,這個年份的酒有種奇怪的味道,像是燒焦了一整座森林之後的餘燼。
“不改算法,生意也可以做,隻是看得到頭了。
韓先生,你的孩子多大了?”
“兒子34,女兒32。
”
“你們中國人有句話,富不過三代,這是有理論依據的,所以富人們發明了各種手段把财富盡可能地延續下去,世世代代。
要我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兒孫們喪失了賭性,那是一種終極的生命力。
”
韓小華震了一下,這話勾起他記憶深處的某個漣漪。
“所以我站在他們的對面,押你會同意,現在輪到你了,韓先生。
”
兩人的對話突然被打斷了,驚魂未定的阿慧被仆人攙扶着來到韓小華身邊。
她說剛才自己看見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子從樹叢中逃出,摔倒在面前,向她伸手求救,但随即被三名裝束怪異的面具男子拖走。
那女子突然停止呼救,擡頭對阿慧說,我在你身上下注了。
“她是什麼意思?”阿慧手還抖着。
“最大限度地滿足客戶需求,是企業根本的原則。
”蘇先生笑着把話題岔開。
“如果你滿足不了,客戶會用腳投票。
”
阿慧張了張嘴,像是在說什麼,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韓小華撫着阿慧的手,發皺的皮膚上已經開始浮現斑點,他知道自己的答案。
————*————
“為什麼不讓我阻止他,他的意識熵正在急劇升高。
”
“因為這正是他想要的。
”
“可這太危險了,他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我說了,這就是他想要的。
”
“……好吧,也許你說得對。
”
“相信我,笑笑,沒事的。
”
————*————
在大灣區正式成立的那年,韓小華迎來了第二次邀約。
東南亞此時處于兩股超級力量的抗衡夾縫中,左右搖擺,這場龍象之争所帶來的地緣政治不确定性及經濟動蕩,卻更助長了黎哈賈巴比倫的人氣。
富賈豪客們似乎看透了世事無常,慷慨地将财富抛擲到賭局中,這種曆史悠久的遊戲似乎比任何其他娛樂更能刺激人類的原始本能,再加上經認知科學優化過的算法,能最大化地激發杏仁核的恐懼及中腦邊緣多巴胺系統的獎賞機制。
更不用說他們在玩家中混進了許多AI,它們清楚每一個人的弱點和極限,會使用各種博弈策略來誘惑人類投下最非理性的賭注。
而越是輸,人就越想赢,就像卡尼曼和杜維斯基[1]在40年前的實驗中所證實的那樣,也是人類心智算法的一種缺陷。
小島們又開始變得擁擠不堪了。
“所以你這次押的是什麼?”韓小華已到耳順之年,漸漸對這場遊戲失去了興趣。
他已經無需再證明什麼,唯一的遺憾是與阿慧的關系似乎已經無可挽回,他越是努力想要把那塊拼圖按進缺口,卻越是感覺到某種無形的斥力,将那個曾經同卧星空下的心上人推得遙不可及。
他想,這也許就是歲月的力量。
“我們買下了那些新島,”蘇先生做過手術的臉亮得有點不自然,他指着不遠海面上漂浮的幾座島嶼,如巨獸般沉睡。
“島上的原住民對我們的賠償方案不太滿意,一直不肯遷走,拖延了工程進度。
”
“我還以為你們對這種事情應該輕車熟路了。
”
“當然,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不是在這裡,就是在那裡。
”蘇先生眨眨眼,像是頭經過精心馴化的海豹。
“可我們還是需要走一個形式,畢竟你是大股東。
”
“你們打算怎麼辦?”
“賭場的事情,當然用賭來解決,難道還像驅逐印第安人那樣嗎?”
韓小華沉默不語,他太了解眼前這個印尼人了,笑容無法掩飾他血液裡的殘暴和冷酷。
這就是那個賭局。
在黎哈賈巴比倫破産的輸家們被給予一個機會,他們将組隊登上新島,面對人數是他們三倍(當然也是由算法決定)之多的原住民戰士(身材矮小卻骁勇善戰),他們将在專門辟出的戰場中展開最原始野蠻的赤手厮殺,以最後一個站立者決定雙方勝負。
而雙方各派出一名代表下注。
更為有趣之處在于,無論是賭客代表還是原住民代表,都允許向任何一方下注,不存在所謂的背叛,最後以系統根據盤口計算出最後的赢家,如果賭客赢,則原住民遷離島嶼,反之,則改建計劃無限期延後。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平等,原住民沒有上鍊,沒有通證和虛拟貨币,更不用說計算赢面所需要的基礎數學技能。
蘇先生言之鑿鑿可為原住民代表開通賬戶、提供無息借貸并進行一切所必須的體驗輔導,直到他熟悉賭局規則願意下注為止。
原住民接受了賭局,并派出了他們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