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放着許多裝滿清水的罐子。
有些罐子的水冰冰涼涼的,有些則是冒着蒸汽。
房間中的床邊都放着綠色的軟拖鞋。
過不了多久,哈比人都已經梳洗完畢,兩兩對坐的在餐桌旁坐了下來,長桌的兩邊則是金莓和主人的位置。
這頓飯吃的很久、很愉快。
雖然餓壞的哈比人們狼吞虎咽,但桌上的菜肴怎麼吃都吃不完。
他們的碗内盛着的似乎是清水,卻如同美酒一樣讓他們身心舒暢,心情輕松。
這些小客人們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竟然高高興興的唱了起來,彷佛這比說話更為自然。
酒足飯飽之後,湯姆和金莓開始收拾桌子。
每位客人都奉命乖乖的坐在位子上,将疲倦的雙腳翹在小凳子上休息。
他們眼前的壁爐内燃着溫暖的火焰,同時還發出甜美的香氣,彷佛燃燒的是最高級的蘋果木。
在一切收拾妥當後,主人們将屋中所有燈火熄滅,隻剩下壁爐上左右兩邊各點一對蠟燭和油燈。
這時,金莓才拿着蠟燭站在他們面前,向每個人道晚安,祝他們有個好夢。
“安心的睡,”她說,“一覺睡到天亮!别擔心有任何聲音吵你們!除了月光、星光和晚風之外,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通過這裡的門窗。
晚安!”她光彩四射的走出房間。
她的腳步聲在衆人耳中聽起來如同沿着山坡緩緩流入夜色中的溪水般悅耳。
湯姆沉默的在他們身邊坐了片刻,每個人都試圖鼓起勇氣想要問出累積在心中的許多疑問。
但他們的眼皮漸漸的重了起來。
最後,佛羅多開口了:
“大人,您會出現在我們面前究竟是巧合,還是您真的聽見了我的呼救?”
湯姆渾身一震,彷佛從美夢中驚醒過來。
“呃,什麼?”他說。
“你是問我有沒有聽見你的呼救?才沒有,我沒聽見。
我那時忙着唱歌哪。
如果你們稱這為機緣,那就隻是湊巧而已。
雖然這不是我的計劃,但我的确在等待諸位。
我們聽說了你們的消息,也發現你們似乎就在附近跋涉。
我們猜測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走到水邊;這座森林裡面的每條路最後都會通往柳條河。
灰色的柳樹老頭可是個不錯的歌手,對于你們這些小家夥來說,要逃脫他的陷阱更是難如登天。
不過,我在那邊剛好有些事情待辦,那可是不能拖延的。
”湯姆點點頭,彷佛又開始打盹,但他繼續用歌聲唱道:
我有項使命要作:是收集那美麗的荷花,
青翠的綠葉和潔白的荷花,隻為了讨我那美人的歡心,
這是秋天最後的荷花,收集起來才能度過那嚴冬,
裝飾她那靈巧的纖足,直到那冰霜解凍。
每年夏末我都會替她摘取這鮮花,
從那柳條河盡頭,又深又清的池子中采花;
那裡的荷花春初最先綻,夏末最晚謝。
就在那池邊,許久以前,注定了我和河之女的邂逅,
美麗的少女金莓坐在那池邊草地上。
她的歌聲甜美,心兒快樂的如小鹿亂撞!
他張開眼,用澄藍的雙目看着衆人:
諸位十分幸運,因為我将不會再深入那
林中的水窪,
因這已是秋末冬初。
我也不會再
經過那柳樹老頭的屋子,因為這春天已過,
等到明年春天,歡樂的河之女娃,
沿着小徑在深池中沐浴,那才是我出門的時光。
他又再度沉默下來,但佛羅多實在忍不住要問第二個問題:那是他最想要知道的的答案。
“大人,告訴我們,”他問,“有關這個柳樹老頭。
他是什麼?我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号。
”
“啊,不要啊!”皮聘和梅裡突然間坐直了身。
“别現在問!明天早上再說!”
“沒錯!”湯姆說。
“現在是該休息的時候了。
有些東西不适合在晚上談。
一覺到天亮吧!别擔心晚上有異聲喧鬧!也别擔心柳樹的騷擾!”話一說完他就吹熄油燈,抓起一支蠟燭領着大家走進之前的房間。
他們的踏墊和枕頭都又軟又舒服,毯子則是白色的羊毛織的。
對這一群疲憊不堪的哈比人來說,他們頭剛碰到枕頭,連毯子都隻拉到一半就睡着了。
※※※
夜半時分,佛羅多身處在一個沒有光線的夢中。
他在夢中看見新月升起,在單薄的月光下有一座高聳的黑牆矗立在眼前,黑牆上唯一的空隙是座黑暗的拱門。
佛羅多覺得自己被某種力量舉起,飛越了眼前的黑牆。
他這才發現這座岩牆是連綿的小丘,在山丘包圍之内則是一座平原。
平原的正中央聳立着一座高大的尖塔,似乎并非人力所能建造的。
在塔頂站着一個人。
緩緩升起的月亮似乎為他而停留了片刻,照亮他在風中飄湯的白發。
從底下的平原上傳來邪惡的叫喊聲以及狼群的嚎叫聲。
突然間,有道長着巨翼的影子掠過空中。
那身影高舉手臂,一道光芒從他的手杖中激射而出。
一隻壯偉的老鷹俯沖而下,将他抓了起來。
底下的聲音開始凄厲的叫喊,狼群開始嚎哭。
接着傳來一陣彷佛狂風般的聲響,伴随着從東方傳來的急馳馬蹄聲。
“黑騎士!”佛羅多猛然清醒過來,馬蹄聲依舊在耳邊萦繞。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勇氣離開這屋子的庇護。
他動也不動的躺着,傾聽着身邊的任何風吹草動。
但四周萬籁俱寂,什麼動靜也沒有。
過不了多久,他又再度陷入夢鄉,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