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肚子,耽擱了半天,下午趕着回城,一路奔着南門走,人煙漸漸稠密,路旁有賣菜賣蒸餅的,沿途有稀稀落落的行人,有負擔的也有推車的,時候可不早了,日頭将要落山,這天要黑還沒黑,他走着走着,感覺腹中饑餓,肚子是不疼了,可還沒顧得上吃東西,摸出錢來買了幾個熱蒸餅,當地說蒸餅要說成蒸餅兒,白面裹着豆沙餡,放在籠屜上蒸熟,在路邊現蒸現賣,吳老顯買了幾個想充饑,付過錢拿到手裡,邊吃邊往家走,剛咬了一口,就看路上走過來一個婦人,身穿粗布衣衫,寬袍大袖,腦袋上戴着頭巾,粗布大頭巾整個裹住腦袋,在下颌打了個結,舊社會的婦道人家,穿成這樣并不奇怪,那婦人低着頭看不見臉,走得十分匆忙,跟吳老顯擦肩而過。
吳老顯那雙眼可不是吃素的,一看這婦人的身形,與傳言中那個拍花的人販子頗為相似,心裡先是一怔,就這麼一愣神的工夫,那婦人從身邊走過去了,他扭頭從背後看了幾眼,卻不敢直接過去将那婦人揪住,他好歹是踩訪隊的頭兒,萬一誤認錯了,被當作調戲婦道人家,那就叫“滿口排牙辨不明,渾身是嘴講不清”,跳進黃河也洗不幹淨了。
他為人處世一向謹慎沉穩,沒把握的事向來不做,暗自思量,不如先從後頭跟着這婦人,看看她往哪走到哪去,打定了主意,暗地裡在後尾随,發現這婦人進了城,專撿沒人的小胡同走。
五
此時天色已黑,金烏西沉,月亮升起來了,吳老顯心中更加疑惑,跟着那婦人東拐西繞,眼看走到了李公祠後的菜園子,這地方根本沒人住,一個婦人天黑之後到荒廢的菜園子裡做什麼?吳老顯心說這也是陰錯陽差,要不是在村中看戲轉天又鬧肚子耽擱到這時候才回,還真遇不上這個人,不管這婦人是不是拍花偷小孩的拐子,我先攔住她問問再說。
吳老顯想到這,加快腳步追到那婦人身後,想招呼一聲讓對方停下來,隻要這婦人轉過臉來,就能看到她到底長什麼樣了,誰知那婦人走在前頭,離着不到三五步遠,突然就不見了。
吳老顯心中一凜,忽覺身後有股陰風,趕緊掉轉身形,就看那婦人正站在他身後,天上雖然有月光,但那婦人在頭巾下的臉,卻仍是黑乎乎的,好像根本沒有一樣,隻能感覺到那張臉上的雙眼,放出兩道兇光,同時伸出兩隻長滿了毛的大手,一把掐住了吳老顯的脖子。
~文]吳老顯吃了一驚,看對方這兩隻手皮膚粗糙,指爪鋒利,先前被寬大的衣袖擋住看不見什麼樣,直到伸出來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人手。
~人]那時候的吳老顯少言寡語,話不多,能耐可不含糊,得過通背拳的傳授,功夫底子很深,總是不聲不響的辦大事,一路跟蹤到李公祠的菜園裡,發現這婦人竟是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麼怪物。
~小]那婦人兩隻大手跟兩把鐵鉗相似,猝然抓住吳老顯的脖子往死裡掐,同時嘴裡發出夜貓子般的怪叫。
~說]吳老顯大吃一驚,但臨危不亂,腳底下使出連環鴛鴦腿,踢到那婦人身上,将她從面前蹬開,自己也借力退出幾步。
~下]這個身穿舊袍頭巾裹臉的婦人,不等吳老顯站穩腳步,帶着一陣怪風又撲到近前,在月下的荒菜園中,身形詭異,直如一縷黑煙。
~載]吳老顯看出對方是要置自己于死地,手下也不容情了,一伸手把插在背後的大煙袋鍋子拽了出來,這煙袋鍋子前頭是個很沉的大銅疙瘩,平時抽煙葉子,遇上危急還可以用來防身,當即輪圓了狠狠打去。
~網]那婦人伸過來的手爪,讓吳老顯的煙袋鍋子打個正着,“嗷”地一聲慘叫,連忙縮手。
吳老顯的煙袋鍋子卻沒停下,不管青紅皂白三七二十一,隻顧兜頭亂打。
那婦人見勢不好,返身要逃,但轉身的一瞬間,頭頂重重挨了吳老顯一下,頓時鮮血飛濺,步履踉跄歪斜,跌跌撞撞地拼命逃竄。
吳老顯哪容這婦人脫身,在後面緊追不舍。
李公祠後面的這一大片菜園,好多年前還有人在這裡種瓜種菜,後來水流改道,菜園子就此荒了,田壟間長滿了雜草,月夜之下,荒煙衰草,滿目蕭條凄涼的景象。
如果這個婦人頭頂沒挨那一記煙袋鍋子,早就甩開了吳老顯,奈何傷勢不輕,隻在荒蕪已久的菜園子裡逃出幾步,已被吳老顯從後面趕上,一把扯掉了頭巾,露出一直遮着的臉孔,月光底下看得分明,這張臉竟比一般人長了一半,不僅臉長,嘴也大得出奇。
六
吳老顯心裡雖有防備,當時也不禁吓得冷汗直冒,那張怪臉上全是鮮血,在月光底下更顯得詭異駭人,那鼻子那眼,倒也和人一樣,可臉形太長,像驢又像馬,嘴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