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家夥能做什麼。
這支隊伍很快穿過了囚昆山麓,卻沒有急于尋找袁軍的蹤迹,反而一頭紮進一條山溝裡,貼着溝底走了數裡,很快來到一處廟宇前面。
這廟宇背靠岩崖,門對黃河,地勢頗為不錯。
隻是戰亂頻繁,早已破敗,隻留下斷垣殘壁,如同一隻被吃光了血肉的小獸骸骨。
張遼吩咐騎手們站開百步,然後和楊修兩人慢慢騎到門口,下馬進廟。
他們一進去,就看到在院内的條石廢墟上,正坐着一個黑鐵塔般的大漢,正拿着手中大刀慢條斯理地修剪着指甲。
他身旁幾名侍衛警惕地望着兩個人,牆頭還有弓手埋伏。
“顔将軍,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禮。
”張遼略拱了拱手,喊出了他的名字。
顔良沒有回禮,擡着下巴打量了一番,輕佻地晃了晃馬刀:“你來啦?把劍扔開,走過來。
”
公然讓一名武将棄劍,可算得上是個大侮辱。
可張遼面色抽搐了幾下,還是把腰間的劍解下來交給了楊修,乖乖地走上前去。
顔良看他這麼順從,露出滿意的神色,把馬刀紮在泥土地上,吐了口唾沫:“老沮出了點事,來不了,讓我來替他跟你碰頭。
奶奶的,這鬼地方可不是太安全,咱們趕緊弄完走人。
”
張遼卻搶先問道:“呂姬她還安好麼?”顔良扯着硬而亮的胡須,拖着長腔道:“她在邺城暫時過得很好,今後如何,就得看張将軍你的表現了。
”
“沮先生之前說,會有她的信物給我。
”張遼原地不動,語速慢而有力。
顔良暧昧地看了一眼張遼,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交給張遼。
張遼一把接過去,如同一個饑民拿到食物,貪婪地展信迅速看了幾遍,臉色數變,亦喜亦憂。
楊修在一旁默不作聲,心想郭嘉之料果然不錯。
呂布有一個女兒,原本是要許給袁術的兒子,又數次反悔。
後來曹操圍下邳,呂布把女兒綁在身上試圖突圍,卻被硬生生擋了回去。
下邳城破,呂布授首,而這位呂姬卻不知所蹤。
靖安曹不知通過什麼手段,查到這女人居然落到了袁紹的手裡,郭嘉猜測袁紹一定會以此來要挾張遼。
準确地說,不是袁紹,而是沮授。
楊修之前聽說,沮授因為董承之事而被訓斥,冀州一派聲勢大減。
想不到他們還暗中握着這麼一張牌,看來沮授他們是打算用張遼做一枚暗棋,在政争中扳回一城,這才有了此次會面。
看來這張遼和主公的女兒之間,真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
楊修咧開嘴,像狐狸一樣似笑非笑,暗自挪動一下腳步。
郭嘉把這件事告訴劉平,自然有他的圖謀。
可劉平随後就告訴了楊修,他若不跟過來在郭嘉嘴裡奪點食,豈不是太虧了。
顔良見張遼讀完了,開口催促道:“我們言而有信了,現在輪到你了。
”張遼看了眼楊修,猶豫地取出一枚黃澄澄的虎符和一套竹制節令,遞了過去。
典軍虎符是調動軍隊的憑證,竹制節令是諸營交通的信物,都刻有特定印記,難以僞造。
這東西若是落入敵手,等于是把自家轅門敞開了一半。
不料顔良掂了兩下,直接給扔了回來,一臉不屑:“老沮也真是,淨玩這些虛的。
我告訴你,現在條件改了,我要的,是你的輸誠手書。
”張遼一怔,旋即強抑怒氣道:“我與沮大人有約在先,隻要交出這兩樣東西就夠了!”
“老沮回邺城了,現在這裡是我做主,我說不夠,就是不夠!”顔良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當漢室使者把張遼當先鋒的消息透露出來時,顔良立刻意識到這是個大好機會。
呂姬的事,冀州一派高層都知道,而現在能用出這枚棋子的人,隻有顔良一個。
沮授談成什麼樣他不管,他大老遠輕軍離開袁營,不多榨點好處可不會回去。
張遼瞪圓了眼睛,嘴唇幾乎咬出血來。
寫了輸誠血書,就是把身家性命交給了對方,隻剩下做内奸一條路。
輕則陣前反叛,重則被要求去取了主家人頭來獻,總之是隻能任人擺布。
顔良大剌剌叉開腿,滿不在乎道:“你一回是賣主,兩回也是賣主,何不賣得痛快些?”張遼臉色鐵青,拳頭緊攥:“我出賣主家機密,已屬不忠,你們不要再逼我!”顔良一聽,不由得放聲大笑,笑聲如雷,震得身後廢墟裡幾隻鳥被驚走。
“忠義?你跟着原來那主子,先從丁原、董卓,後跟王允,早就是一窩的三姓家奴,也配在我面前講忠義?若真說忠義,當日在白門樓上,陳宮、高順慨然赴死,你怎麼還厚顔活在世上?”
顔良看似粗豪,這話卻比刀子還鋒利,句句刺在心口。
張遼臉漲得發紫,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顔良見他啞口無言,不耐煩地催促道:“我這次出來,也擔着好大的幹系,你不要拖延時間。
呂姬的幸福,可就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
最後一句,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張遼尴尬地站在原地,他若是拼命,未必會輸給這個家夥,可偏偏被拿住軟肋不能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