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屍體檢驗的工作,還是需要繼續嚴謹地進行。
畢竟,案件的性質還不清楚。
手術刀劃在已經幹硬的皮膚之上,很艱難。
換了兩次刀片,我們才将死者的頸胸腹部的皮膚徹底打開。
逐層分離之後,屍體已經幹癟了的肌肉和韌帶暴露了出來。
和屍表看見的情況一樣,絲毫損傷都不存在。
“沒有機械性損傷,沒有導緻機械性窒息的外力痕迹,這個人難道是病死的?”大寶用胳膊扶了扶鼻梁上快要掉下來的眼鏡。
我不死心地檢查了死者的其他内髒——都已經自溶、脫水,變成了薄薄的一層組織,但是各組織上并沒有損傷和出血點。
确實,這具屍體排除機械性損傷緻死和機械性窒息緻死是沒有問題的。
“除了你說的三種死亡原因,咱們還需要進行理化實驗才能排除中毒死亡。
”我仍然不願意放棄。
“中毒的話,就不一定是他殺了。
”大寶說,“如果是服毒自殺,那和疾病死亡就一樣了。
”
“不過,服毒自殺依舊解決不了水壺和火源的問題。
”我說完就陷入了思考。
大寶二話不說,用止血鉗熟練地分離出已經幹癟的氣管,然後用止血鉗打開了氣管腔,說:“你看看,氣管這麼幹淨,沒有充血反應也沒有假膜。
口腔裡面也沒有損傷,牙龈都是好的,牙齒也沒有松動。
更關鍵的是,四肢軀幹都沒有約束傷、威逼傷和抵抗傷,可以排除是别人強行灌服農藥導緻他死亡。
”
“不是灌服也不一定就不是他殺。
”我說,“還有騙服呢。
”
“這……不好鑒别吧。
”大寶說。
“隻要是無色無味的毒藥,騙服完全有可能啊。
”我靈光一閃,說,“水壺的丢失,恰恰就是最好的依據!”
“你是說,現場沒有水壺是因為水壺就是投毒的工具,所以兇手把它帶走了?”林濤問。
我點了點頭。
“理化能不能做出來?屍體都已經這樣了。
”林濤擔心道。
“做不做得出來不确定,碰碰運氣吧。
”我說,“不過很多無色無味的毒藥都是性質相對穩定的,即便時間很長,依舊不會降解、分解,還是可以做出來的。
”
因為死者的胃壁已經非常薄了,我小心翼翼地用手術刀劃開胃壁組織。
死者的胃内有不少食糜,但也是經過消化的模樣了,而且此時都已經脫水,呈現出幹燥的顆粒。
看起來,死者應該是進食三四個小時後死亡的。
我用不鏽鋼勺撈出死者的部分胃内容物,并剪下了一部分胃壁和一部分肝髒,送理化實驗室檢驗。
然後,我們幾個人傻傻地站在解剖台的前面發愣。
如果我推斷得全部正确,這個儲強确實是被他人投毒緻死的,那麼這個人又會是誰呢?靠着幾枚殘缺的足迹顯然是不足以發現犯罪嫌疑人的。
雖然并不是所有的案件都需要我們技術部門提供偵查方向和線索,很多案件我們技術部門的工作還沒有完成就已經破案了,但是,每一起案件我們都希望自己可以發現更多的線索以支持偵查。
即便對偵查工作幫助不大,以後在起訴審判過程當中,我們的分析也可以作為參考。
不過,這具屍體真的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可以進行深究了。
除非,那全是“泥土”的眼眶?
我這樣想着,用手術刀延長了頭皮切口,一直到耳後。
然後把額部頭皮繼續向下分離,直到眼部皮膚和骨骼完全分離了,露出了白森森的眼眶骨骼。
“你們不覺得眼眶裡有些問題嗎?”我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把眼眶裡的“泥土”夾了出來。
“好像是有問題。
大多幹屍的眼球雖然幹癟降解,但是還是能看到黑白眼珠的分界的。
”大寶說,“這個眼眶裡都是亂糟糟的。
不過,也不能排除是動物啃食。
”
“動物隻啃眼珠?什麼動物?”我一邊繼續清理眼眶,一邊說。
“昆蟲也可以啊,螞蟻什麼的。
”大寶用止血鉗扒拉着我從眼眶裡夾出來的灰褐色的物質。
眼眶内的物質被清理幹淨後,就可以看到死者雙側眼眶内不規則走向的血管壓迹了。
我找來一塊酒精棉球,仔細地把眼眶内周圍骨壁附着的軟組織給擦拭幹淨。
随着擦拭的動作,死者右眼眶外側壁的一條痕迹逐漸顯露了出來。
我心裡一驚,反複地擦拭那塊痕迹,讓它更加清晰。
在幾經确認之後,我難以置信地說:“你們看!居然和我們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