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回鄉。
事完之後,我這兄弟少不了還有一份賞賜……張店主你這就去吧!”
張店主思忖着四口薄棺,連同墳地,即使請和尚念經,有個四五十兩銀子,也足能打發了,自是大有賺頭,心裡早已樂意,再聽說事成另有賞賜,更是大喜過望,當下連聲應着,問明了出事地點,四人模樣,立刻離開,這就張羅着去辦了。
簡昆侖不便在此久留,随即同着九公子離開茶館。
一路上九公子垂頭不語,神情恹恹,一雙眼睛分明是流淚太多,腫得像兩個小桃子似的。
想到了已死的忠心仆役,不免又自傷懷,原本就病着,看來更形疲弱,卻把整個身子依向馬頭,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默默随行。
好在前述的那個花鼓樓客棧,離着這裡不遠,不一會也就到了。
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如此氣派。
乍看上去,真像是有錢人家的深宅大院,現在改成了客棧,大門處新加了座牌樓,翠翹曲複,極是華麗,卻又不失幽雅,果然不落凡俗,莫怪遠近馳名,别開生面了。
簡昆侖、九公子方自來近,即為門前負責接待的夥計迎了進去。
二人俱喜安靜,各人要了一間上房,一間之隔,比鄰而居。
至此,九公子疲态益顯,再也支持不住,一切瑣事皆由簡昆侖負責料理,一頭倒向床上便自沉沉入睡。
楊柳絲絲,蓮葉田田,院子裡一派清幽。
九公子酣睡未醒,簡昆侖來回探望了兩次,竟是不能走近他的床側。
原因是他房門深鎖,關防嚴謹,有了前此途中的打殺,把他吓壞了,此番餘悸尚在,不免凡事小心。
黃昏的太陽,已是無力,蟬聲曉曉,終是無奈。
人的心情,一下子松脫下來,反倒有幾分難以适應。
原打算待他醒轉之後,為他以内力拿捏一番。
以簡昆侖精湛内功,一經灌輸,自應有效,偏偏他久睡不醒,房門内闩,想走進去瞧瞧也是不能。
兩暗一明的深邃套間,位在梧桐的陰影裡,前有蓮池,後有假山,明室内的幾樣擺設與壁上書畫,均非赝品,無形中也就提升了它的價值格調。
這裡應是不俗,茶館的張店主倒也沒有誇大,譽為八百裡内外第一家,實不為過。
九公子既然病倒,在此多住上幾天,小寄風塵,有何不可?
簡昆侖樂得把心情暫時放寬了,這就出來走走。
十字形的一道長橋,架卧當前,銜接着東南西北四爿院落,正中湖中一亭,碧簾高卷,尤稱高雅,客來小坐,觀魚、品茗,或用餐點,俱稱方便,較諸前院的瓊樓玉宇,顯然别有世界。
簡昆侖信步來到橋上,見一老者持杆湖上,正在垂釣,由于派頭十足,吸引着幾個人駐足旁觀。
湖中錦鯉,誰都知道是用以觀賞的,老者偏偏持杆而釣,自是志不在得,卻也不免大煞風景,他卻是樂此不疲地自得其樂。
一身紫紅色的緞子袍褂,同色的一頂瓜皮小帽,卻把一雙袖管高高捋起,露着浮有青筋的蒼白手腕。
老人家看上去總在八旬上下,卻是精神抖擻,眉發微斑。
一張國字臉,下巴上光秃秃的不見一根胡須,持竿的手上,光彩璀璨,五根手指上竟然戴着五隻戒指,已是炫人眼目,較之袍褂上點綴卻又微不足道。
原來此老一身配件極多,無不鮮明奪目,看來價值不赀。
即使身上鈕扣,帽子上的一塊帽正,也是匠心獨具,采自明珠美玉,左手一杆玉質煙袋,尤其寶貴,純金的煙鍋,翡翠的嘴兒,襯着琥珀色澤的黃玉煙管,富氣得緊,周身上下寶氣萬千,落在世俗人眼裡,自有非常之勢,一時蔚為奇觀。
卻有個頭梳丫角童兒,一旁侍立,高撐着一把花傘,為他遮着太陽。
圍看的人,與其說是看他釣魚,不如說是看他這個人來得恰當,魚不必釣,自能上鈎,其實連餌都是多餘,是以竿竿不空。
老頭兒也不知是逗的什麼樂子,每釣起一條,随手取下來又放回水裡,竟而樂此不疲,引得身側幾個旁觀的人一次次發出喜樂的笑聲。
如果說這遊戲是為人取樂,倒也有些道理,他卻又不是一個江湖藝人,誠然匪夷所思,令人不解。
簡昆侖原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駐足片刻,随即移身湖心亭,不再向老者多看一眼。
“這老頭兒今天來到了花鼓樓,可就有樂子看了,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說話的人,瘦高的個頭,一張長臉。
身旁一人,矮矮胖胖,很是富态。
兩個人品茗閑聊,隔着敞開的大面軒窗,正可見老者的滑稽垂釣,談話的内容,自然也就以他為主。
簡昆侖正巧在二人側面坐下來,不必費心,也就聽得十分清楚。
“啊……”矮胖人驚訝着說:“莫非他就是七老太爺?”
長臉漢子點頭道:“還能是誰?隻看他那一身衣裳也就知道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