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事,隻喝了兩盞便按捺不住,支吾着問道:“孔明兄,我前番書信提及之事,未知您是否……”
諸葛亮不待他說完便打斷道:“此乃公子家事,亮不敢與聞。
”
“是是是。
”劉琦碰了個釘子,含糊着答應。
不過氣氛愈加尴尬起來,兩個人本沒有什麼交集,劉琦盼着諸葛亮來不過就是為了問計,他既不肯相告還有什麼可聊呢?兩人對坐良久,隻是不言不語各自寡飲。
劉琦心裡實在起急,沒過多久又憋不住了,猛然伏倒諸葛亮身前,這次不喚“孔明兄”,改叫“先生”了:“先生屢言疏不間親,然琦受兄弟、繼母所逼,今我父卧病不起,倘不幸大去,他母子指掌大權焉能容我?隻恐我之性命亦在旦夕,先生難道忍心見死不救?”
“公子不可屈尊!”諸葛亮趕緊起身閃躲,“亮不過臣下之臣,豈敢擅謀人主骨肉之事?此幹系甚大,倘有洩露為害不淺,望公子見諒。
快快請起!”
劉琦聽他說“倘有洩露為害不淺”,知他已有妙計就是不肯吐露,越發不肯起來,抓住他衣襟央求道:“此事關乎我之生死,懇請先生放膽直言。
”
“公子倘若如此相逼,在下不敢逗留,就此别過!”諸葛亮抽開衣襟轉身便往堂下走。
劉琦一心要抓救命稻草,焉能叫他溜了?眼珠一轉,趕忙追過去抓住他臂腕,強笑道:“且慢!先生不言則已,何必急着走?我不提此事便罷,來來來……”
諸葛亮倒也不甚抗拒,半推半就被他讓了回來。
劉琦收起那副可憐的模樣,又為諸葛亮滿了酒,隔了片刻又道:“前幾日我自民間得了一卷古簡,年代久遠韋編已斷,上面文字乃是鳥篆,似乎是古之兵書戰策。
我才疏學淺見識不廣,想勞煩先生鑒識一番。
”
“古書?”諸葛亮貌似有些興趣,“此等奇物當求前輩經學之士,我也未必識得。
”
“實不相瞞,為了這卷書我遍請幕府之人,竟無一人知曉。
聽聞先生博覽群書,您興許識得。
”劉琦揚聲招手喚過堂下一名小厮,“你把書閣整理整理,灑掃幹淨些,一會兒我帶先生過去,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
諸葛亮笑道:“何必這般麻煩?”
劉琦卻道:“我那書閣平日散亂慣了,怕您笑話,需得收拾收拾。
”說罷起身附到那小厮耳邊悄悄囑咐了幾句。
諸葛亮看在眼裡,卻也沒多問。
兩人繼續飲酒,聊了聊古書的來曆。
不多時小厮回禀準備妥當。
劉琦推盞,引領諸葛亮來到後院書閣——這是座毛竹搭建的二層小閣,雖然不大卻很精緻。
諸葛亮邁步進門,但見其中擺着多張幾案,放着瑤琴、投壺、彈棋、六搏等物,唯獨不見書簡。
這哪是書閣,倒似這位公子哥玩樂之處。
劉琦笑容可掬:“先生見笑了,這都是我平時消遣之物,書簡皆在樓上。
”說罷親自到牆邊搬起木梯,架到樓洞處,“先生請……”
諸葛亮緊緊衣襟,當先攀了上去,見二樓更熱鬧,牆上挂着各色弓矢、繡球,仍不見半卷書。
劉琦緊跟着也上來了,笑問:“您看我這小閣可好?”
“古書何在?”
“并無古書,來此隻是想請先生直言避禍之策。
”
諸葛亮作色道:“既然公子又提此事,在下告辭!”說罷拂袖欲去,可走到樓洞處一看——梯子已被人撤走了。
劉琦再次拜倒:“琦欲求良策,先生恐有洩漏,不肯出言。
此處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出君之口,入琦之耳。
請先生直言相告。
”
“公子……”諸葛亮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躊躇半晌猛然一跺腳,“也罷!公子既然如此懇切,亮敢不盡言?”
劉琦總算如願以償:“計将安出?”
“您先起來。
”諸葛亮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相攙,劉琦卻死死伏在樓闆上,不把辦法求到就是不起來;諸葛亮見他這副執拗的樣子,倒是一陣莞爾,“區區小事公子怎至于愁成這樣?難道公子不見申生、重耳之事?”
“申生、重耳之事?”劉琦雖不精擅《春秋》,卻也曉得這段史事。
春秋晉國之主晉獻公武略出衆兼并諸國,到了晚年卻昏庸多疑,寵信骊姬夫人。
骊姬為了讓自己生的兒子繼承國君,不惜讒害太子申生與公子夷吾、重耳,晉獻公受到蠱惑,派人逼殺三子。
太子申生愚忠愚孝不肯逃跑,最終被逼自缢,夷吾、重耳則駐守在外、聞訊逃亡,史稱“骊姬之亂”。
獻公死後晉國内亂,骊姬母子被殺,夷吾、重耳先後得秦穆公相助歸國為君,其中重耳就是春秋五霸鼎鼎大名的晉文公。
他感念秦穆公相助之恩與其結好,兩國休戚與共,史稱“秦晉之好”。
諸葛亮二目低垂,似乎漫不經心随口道來:“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生,曆經艱險終成霸業。
前人成敗不足以為鑒嗎?”
“你是叫我逃離襄陽?”劉琮眼睛一亮,又漸漸黯淡下來,“可又該往哪兒去呢……”
諸葛亮沉默了片刻,不疾不徐道:“那就要看公子願不願當荊州之主了。
”
劉琮原本自顧不暇,已經不想與弟弟争了,但聽他這口風似乎尚可挽回,驚詫之下不禁站了起來,一把攥住他手:“先生不但能救我,還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