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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战后整顿,曹操大肆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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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才喃喃道:“我并非感念袁氏舊情,隻是感慨世态炎涼。

    袁本初種下龍種收獲跳蚤,世道變幻也太快了,希望這些受戮之人能入土為安……” “兄長何必為這些不相幹的人傷懷?”邢颙笑道,“告訴你個好消息,曹公準備上表朝廷封你為亭侯,賜邑五百戶,你要成為有爵位的人啦!而且還讓我轉告你,各郡的郡守任由你選,如果願意還可以入朝擔任侍中。

    小弟辛苦一趟才晉升縣令,曹公對田兄真是另眼看待啊!” 田疇搖搖頭,指了指神道邊的一棵樹——那裡栓了頭小黑驢,驢背上還有個包袱,裝着他出山帶的所有東西。

     “你要回徐無山?”邢颙不免驚訝。

     “不錯,馬上就走。

    今生今世再不入曹營一步。

    ” “還是因為行軍途中殺人的事?仗都打完了何必再計較那些?曹公封你為侯乃是出自一番好意,真心真意想酬謝你。

    再者你所立之功有目共睹,受之無愧何必推辭?” “我豈能靠出賣盧龍塞換取富貴?”田疇歎道,“仕途已非我願,什麼高官厚祿封侯晉爵在我看來便如糞土。

    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

    我隻想做個尋常百姓,回山裡安安穩穩度過餘生,不願再趟這渾水了。

    ” “你以為想走就能走嗎?”邢颙幹脆把話挑明,“兄長引路之事天下皆知。

    你若不接受封贈,天下人定會說曹操有功不賞處事寡恩。

    關乎名譽,他豈能容你一走了之?再說幽州已平定,那山村也呆不住了,隻要朝廷傳令遷徙,你能賴在山裡不出來?不信試試看,隻怕你剛到徐無山,郡縣政令旋踵而至,招全村之人遷居邺城,那時你還能如何?” “如何……”田疇痛苦地低下了頭,正如邢颙所言,他逃不出曹操指掌,“即便遷進邺城,我也隻做布衣,絕不入仕為官。

    ” “說得輕巧,他必會想方設法拉攏你。

    已故名士張儉、陳紀、桓典哪個不想當普通百姓,最後還不是被逼為官了?連遠在遼東的邴原、管甯、王烈,曹公都要征辟,你能躲得開嗎?” 田疇明知避無可避,硬是把心一橫:“實在躲不過還有一死!” 邢颙還想再勸兩句,卻見田疇神色決然毫無動容之意,歎息道:“咱們相交十餘年,無論才學、智謀、品行小弟都甘拜下風,可你這甯折不彎的倔脾氣就不能改改?就算你潔身自好,當官也不是壞事,未必與節操仁義相悖。

    你怎麼就想不通呢?” 田疇連連搖頭:“入仕為官是否與節操仁義相悖,那要看為誰效力。

    ” “為曹公效力,光複漢室天下難道不好嗎?” “光複漢室天下?”田疇擠出一絲冷笑,“子昂賢弟,你并非愚鈍之人。

    曹操究竟想幹什麼,你不會不清楚吧?你是當真看不出來,還是自欺欺人不願承認呢?” 這句話正戳在邢颙軟肋上——身在曹營一年多,豈能看不出曹操要篡奪漢室江山?果真如田疇所言,他明明看清了卻不願意承認。

    因為他已擔任曹操掾屬,是不折不扣的受益者,日後前程無可限量;尤其正值青春少壯的曹丕對他頗為贊賞,這又是何等機遇?在利益和節操的博弈中,邢颙最終選擇把對劉姓王朝的愧疚埋藏在心底,對一切陰謀行徑視而不見。

    他再也不是隐居徐無山的那個高潔之士,被權力和欲望死死纏繞,已無法回頭。

     田疇收起那副挖苦的表情,淡淡道:“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

    既然我不勸你回頭,你也無需要求我留下。

    但愚兄給你一個忠告,日後在曹營一定要謹慎小心。

    當初我叫你探探曹操品行,你糊裡糊塗就保了他。

    現在我告訴你——曹孟德乃刻薄無情,陰損狡詐之徒!” 邢颙吓一跳,讷讷道:“沒你說的這般嚴重吧。

    果真如此他何以擊敗袁紹雄踞北方?人性皆善,及不善者,物亂之也。

    ” “人是随境遇而變的。

    當初你我同在深山隐居,又怎知今日分道揚镳?”田疇話中充滿惋惜,“曹操昔日舉兵本出于義,故而得天下志士之助。

    如今他思慕金銮禦辇,還能似當年一樣得人心?還能孜孜不倦廣納衆言?強征百姓鑿冰運糧,屠戮無辜路人,一令逆而百令失,一惡施則百惡結。

    《易經》有雲:‘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我看曹操積善已盡,而今不善之舉累累,日後必遭其殃。

    古人常說天命如何如何,須知人若不以行感天,天亦不随行而應人!” 一席話說得邢颙滿心彷徨無言以對。

     “話已至此,賢弟好自為之。

    ”田疇解開繩索跨上驢背。

     “且慢!兄長不給曹公留封書信嗎?” “不仁者可與言哉?”田疇頭也不回,隻稍稍揮動皮鞭,那小驢便馱着他颠颠而去。

     此時已漸漸過了正午,燦爛的陽光即将由盛轉衰。

    邢颙渾然未覺,兀自矗立道邊,沉浸在那可怕的預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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