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山,毫不厭煩往返的辛苦。
你是什麼人呢?安心坐在屋裡,人們來參拜我,我不求别人嗎?昔日元代高峰原妙禅師在天目山張公洞坐死關,依着山岩建築房屋,懸在半空中,像鳥巢一樣,世人很難找得到他。
但那是禅師大悟以後的事了,如果是圖安逸舒适把自己封閉起來,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一二、八旬行腳
古有宋朝張無盡居士的頌詩說:“趙州八十猶行腳,隻為心頭未悄然;及至歸家無一事,始知虛費草鞋錢。
”現在的人不注意前兩句,而抓住後兩句,以為道就在眼前,行腳參學是白費功夫了,并且還有唐代玄沙師備禅師不越嶺、保福清豁禅師不出關為證。
噫!自己最好能反觀一下,已“歸家”了嗎?“無一事”了嗎?如果還停留在半路上,匆匆忙忙很多事,那不但八十歲,就是到了百歲千歲,甚至萬歲,正好多買草鞋,遊遍天涯海角,也不許停住腳。
一三、講宗
禅宗壞了,是講禅的人講壞了。
有人問:“講禅是為了讓人明白禅宗,怎麼說壞了呢?”我說:“經律論三藏各有門路,不講當然不明白,禅宗沒有門路,講了反而更不明白,要使自己參究而得悟啊。
”所以宋代淨因繼成禅師說:“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
”唐代沩山靈佑禅師也說:“我若與汝說破,汝向後罵我在。
”如今講禅的人把這些話也都翻成套話了,“祖師西來意”搞不明白,原因就在這裡了。
一四、教人參禅
參禅人的誤區,是教參禅的人誤導的啊。
有人問:“教人參禅,是在最後關頭要提起直指人心的道法,怎麼說是誤導呢?”我說:“道雖人人本來就有,但也是人人都很難了悟的,若不是上等根性,總也摸不着邊,怎麼能一概用同樣的方法施教呢?比如招募士兵,得到的是孱弱怯懦的人,隻能讓他執掌軍旗敲擊戰鼓,而交給他如戰國勇士朱亥的大錘、三國關雲長的大刀、典韋的大戟,他不發抖并且摔倒才怪啊。
怎麼能指望他有斬将擒敵首、攻城破堡壘的戰功呢?”有的人自己才認識“上大人丘乙己”幾個字,就教别人考科舉,也太離譜了。
有人就問我怎麼樣?我回答說:“老僧我正在讀‘上大人’還沒讀熟呢。
”
一五、肇論
明朝空印鎮澄法師批駁東晉僧肇大師《物不遷論》,我曾經做過解釋,今天再想這件事,空印因為什麼而有這樣的批駁,理由有二條。
一者不審察來人的程度;二者太執着通常的方法。
不審察來人程度的表現是,若有人問“物為什麼不遷?”回答說:“因為性空的原故。
”現在他們是以過去的東西不會留存到今天叫做物遷,又随便用性空就代替了。
性空雖然是聖人的話,但用在這裡,就說的很籠統了,不是根據機緣有針對性的破解,這不就好像作文章的人,文章辭句雖然很好但不切合題意嗎?太執着通常方法的表現是,如僧人問唐代大珠慧海和尚:“什麼是大涅槃?”大珠說:“不造生死業。
”這是通常的方法了。
又問:“什麼是生死業?”大珠說:“求大涅槃是生死業。
”這在通常的方法上,回答必定是“随着妄念而轉就是生死業”了。
而大珠是以求大涅槃為生死業,與肇公的“以過去的東西不會留存到今天”為不遷的意義正好相同了,所以沒有什麼可批駁的啊。
再有空印說唐代華嚴五祖圭峰宗密禅師不應該把達摩祖師直指人心的禅法當作六度之一,圭峰哪裡有這話?圭峰的《禅源諸诠集》中說:“達摩沒到中國時,各家佛學觀點對禅的解釋,都是四禅八定的禅,南嶽慧思的天台宗所創立的教義雖然極為圓融奧妙,但對于剛學佛入門的次第也隻是前面所說的禅。
隻有達摩傳下來的禅法,完全和佛體相同,和各門派完全不同。
”他說的這樣明顯,而說他把直指禅當六度禅,這我就搞不懂了。
當然,空印批駁肇公的《物不遷論》,呵責圭峰對達摩初祖的議論,确實太過了。
至于說圭峰不應當認為隻有荷澤神會禅師繼承了曹溪六祖慧能大師的思想;天台宗後來的論點大多數不是出自前輩大師的親口所說;這兩點看法倒是準确的。
一六、華嚴論疏
有人問:“關于肇公的評論已受教了。
又一居士指斥清涼澄觀國師怎麼樣?”我說:“那個居士隻是崇信唐代李栆柏的論點,指斥清涼的原因是,清涼不應當用信解行證分裂全經,嚴重失掉經典旨意,不想想佛經已分信、住、行、向、地五十一階位等,清涼的分裂也許太過,但是佛也不對了嗎?要知道次第行布不礙圓融,一就是二,二就是一,是對立統一啊,非要去掉行布,那圓融算什麼呢?因包括海一樣的果,果直通因的源頭,先後都會同歸一個目标,首尾其實一貫相通的,無縫無隙,哪裡去找分裂啊?況且論文有論文的體例,疏鈔有疏鈔的體例。
闡發說明主旨大意,沒有比論文更合适的;細緻入微解釋透徹,疏鈔的功用不可思議。
李棗柏和清涼二位大士,都是維護《華嚴經》的賢聖,不要一定分出個高低啊。
我曾有書信寄給那位居士,但那位居士沒有回信,不知他是否同意我的看法,因此記錄下來。
一七、評議先賢
我已叙說過《肇論》、《華嚴論疏》兩件事,有人問:“以前的賢聖不可以評論嗎?”我說:“不是啊,今天的人未必不如古人,過去有這樣的話啊。
”但我曾經想過,《詩經》三百篇大多産生于荒郊野外街頭巷尾的歌唱吟詠,而後代的人即使才華蓋世也達不到《詩經》的水平;威儀失檢的六群比丘,被其他聖衆鄙視,而他們的賢能還勝過佛滅度後的馬鳴、龍樹等菩薩,所以古人哪裡可以輕視呢?明朝空印鎮澄法師的評論,太過的是,隻在批評東晉僧肇大師《物不遷論》和唐代圭峰宗密禅師議論達摩祖師兩處罷了,不是譏笑貶低華嚴四祖清涼澄觀國師的人可比的啊。
我見到有斥責宋代溫陵寶勝禅師的;有漫罵長水子璇講師的;有崇尚天台宗,而毀謗其它所有門派,沒有一個如他意的;有審察宋代大慧妙喜禅師是沒有開悟的人;有藐視元代中峰明本禅師是做文字功夫的人;更有甚者認為六祖慧能大師不如永嘉大師,而被永嘉挫折了一下,這些說法怎麼能不分辨呢?可歎啊!古人都過去了,今天的人還存在,我何苦為過去的人争閑氣,而讓現在的人不高興呢?實在是有應當要發言的道理,不容我保持沉默啊,其它的就不是我所能顧及了。
一八、遊名山不顧西方
雲遊五台山的人說文殊菩薩在五台山;雲遊峨嵋山的人說普賢菩薩在峨嵋山;雲遊普陀山的人說觀世音菩薩在普陀山;怎麼就是沒有說西方極樂世界有阿彌陀佛在呢?也不說三位菩薩大士隻是讓人仰慕美名,而阿彌陀佛現在正在說法,能讓人親身受益佛的盛美華光而更殊勝呢?更不說辛辛苦苦去爬三座山,經過多少年月才能到達,而信心念佛,一彈指就往生到阿彌陀佛淨土了呢?太可歎了啊!
一九、非理募化
雲栖寺的僧人有規定,僧人不合理募捐化緣就趕出寺院。
一位僧人說:“這不應該禁止,因為禁止了以後衆生種福田的機會就少了,有人不合理募捐化緣,雖然他自己承擔過失,但衆生可以得到破除悭吝從而施舍财物的利益。
世上也有僧人借佛的名義謀生,佛什麼時候為這種人規定過戒律呢?”我說:“你的話确實有道理啊,不過你隻知道一方面,不知道另一方面。
不合理募捐化緣的人,不計因果,布施的人一旦發現,就會因此産生退悔心,以後也就不再布施,哪裡還能破除悭吝呢?佛陀在世的時候弟子們從遠方歸來,路過所有的村落,居民們遠遠望見他們就把門關上了。
一問原故,才知道居民們是害怕僧人的募捐化緣啊。
于是把這件事告訴了佛陀,佛陀進行了種種的批評,怎麼說佛不禁止呢?”要慎重啊。
二○、妄拈古德機緣(一)
雲栖寺的僧人有規定,僧人随便拈提亂談古時大德的公案就趕出寺院,一位僧人說:“這不必禁止,因為禁止就斷了開啟智慧的機緣。
那個曾經謗過《法華經》的賢護長者,堕地獄的罪完畢後,還因為謗經的原故與《法華經》結了緣,何況随便拈提公案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