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的朝霞染紅了沙丘,阿蔔杜拉設法把木塞從魔瓶裡弄了出來。
煙霧冒了出來,成壺狀,再向上變成了一個藍紫色的精靈。
如果可能的話,他看上去比以往更生氣了。
“我說了,一天一個願望!”一個飄忽的聲音宣布道。
“是,嗯,這是另外一天了。
紫色精靈。
我是你的新主人。
”阿蔔杜拉說,“這個願望很簡單。
我想讓這些鎖鍊從我身上消失。
”
“簡直就是浪費一個願望。
”精靈不屑地說,并迅速退回到瓶中。
阿蔔杜拉正要反駁,說這個願望對精靈來說的确是小事一樁,但沒有鎖鍊對他來說很重要,他不用再受鐐铐之苦,可以自由移動。
他往下一看,身上的鎖鍊已經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塞放回去,站起身。
全身僵硬得不能走路。
在身體能活動以前,他必須考慮眼下的情形,那就是一隊騎着駱駝的士兵正全速開往綠洲。
他又想:如果這群匪徒酣睡醒來,發現他沒戴鎖鍊站在那裡,結果又會怎樣。
這使得他趕緊行動起來。
他像一個老人似的向那張宴會桌蹒跚走去。
他非常小心地拿了食物并用餐巾包了起來,以免驚動那些趴在桌上睡覺的匪徒,他拿了一瓶酒,并用兩條餐巾将它連同那個魔瓶一起系在腰帶上。
最後,他拿了一塊餐巾用來蒙頭,以防中暑——旅行者曾告訴他,在沙漠裡行走,中暑是非常危險的——然後他出發了。
他一瘸一拐地盡快出了綠洲,向北走去。
走着走着,身體就不再僵硬了。
上午的前半程路,走路幾乎成了一件快事。
阿蔔杜拉想着夜之花,堅定地大步往前走着。
他一邊走,一邊吃着可口的餡餅,大口喝着酒瓶裡的酒。
上午的後半程,情況就不妙了。
太陽懸在頭頂,天空變得耀眼的白,一切都閃着光。
阿蔔杜拉開始後悔,早知道就該把酒瓶裡的酒倒掉,從泥塘裡裝上水的。
酒非但不解渴,還讓口更加幹了。
他把餐巾用酒浸濕了,蓋在脖子後面,但餐巾幹得太快了。
沙漠在他眼前晃動,刺眼的光線很傷人。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烤成了人渣。
“看起來,命運讓我在現實生活裡經曆了我整個的白日夢。
”他聲音嘶啞地說。
這之前,他一直認為自己已詳細周到地設想了逃離惡魔卡布爾?阿客拔的經過,但現在他知道,他萬不曾想到在大日頭底下跋涉是多麼恐怖,汗水不斷流進他的眼睛。
他也萬沒想到一路上沙子無孔不入,嘴裡也是沙子。
同樣他的白日夢也沒有考慮到,太陽不偏不倚懸在頭頂,這也是個問題。
腳邊那短小的影子,讓他失去了方向感。
他得時不時地往身後查看腳印是否是直的。
他害怕走偏了方向浪費時間。
最後,他顧不上是否浪費時間,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了。
他在沙坡的一個背光處蹲了下來。
他感覺自己像是賈邁爾碳烤爐上的一片烤肉。
他把餐巾用酒浸濕了,蓋在頭上,看着紅色的酒汁往他最好的衣服上滴。
唯一讓他确信自己不會死的,是那個有關夜之花的預言。
如果命中注定她得嫁給他,那麼他一定死不了,因為現在他還沒娶她。
之後,他想起了父親寫下的有關自己的預言。
它可以有多重解釋。
實際上,也許它已經應驗了,他不是乘着飛毯高高地飛在這個國家的衆人之上嗎?或者,它确實是指那四十英尺的木樁。
這個想法迫使他又起身開始走路。
下午情況更糟糕了。
阿蔔杜拉年輕力壯,但地毯商人的生活不包括長途跋涉。
他從頭到腳,全身疼痛,腳趾也痛,它們似乎被磨破了。
此外,他的一隻靴子蹭到了他藏錢的暗袋。
兩條腿累得幾乎動不了了。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趕在匪徒開始搜尋他,或駱駝騎隊出現之前遠離綠洲。
由于不知道走了多遠,他隻能繼續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