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轉身支起一隻手臂,盯着阿蔔杜拉。
“那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
”阿蔔杜拉說,“我的生活充滿了失意。
”
“說吧。
”老兵說,“不要有顧慮,畢竟,我把自己的經曆都告訴你了。
”
“你不會相信的。
”阿蔔杜拉說,“我的不幸甚至超過了你的不幸,最最兇狠的火槍手。
”
“說來聽聽。
”老兵說。
不難知道,是落日将阿蔔杜拉的傷心事勾了上來。
當空中城堡慢慢擴散開來,消失在天空瀉湖的沙堤上時,整個落日慢慢變成了紫色,棕色,最後變成了三抹暗紅色的條紋,就像是老兵臉上剛剛愈合的抓痕。
阿蔔杜拉跟老兵說他的傷心事,不管怎樣,他隻挑重要的說,當然沒有說白日夢裡一些私密的東西;以及後來夢想成真時那些不愉快的感受;并且他很小心地故意不提到精靈。
他不信老兵會不趁着夜色拿走魔瓶,并帶着它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故意改編這些事實,是因為他懷疑老兵也沒說出全部實情。
缺了精靈,故事的最後一部分就比較難說,但阿蔔杜拉認為自己處理得相當不錯。
他讓人覺得他或多或少是借助意志力掙脫鎖鍊并逃離匪徒,接着一路向北走到英格裡的。
“嗯。
”阿蔔杜拉說完後,老兵說。
他一邊沉思,一邊往篝火裡又添了些有氣味的灌木,現在這火堆是唯一的光亮了。
“是夠遭罪的。
但我得說,命中注定要娶一位公主,這是件好事,值啊。
這是我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娶一位性格好的公主,擁有一個小王國。
有點像是我的白日夢,真的。
”
阿蔔杜拉覺得自己有了個不錯的主意。
“你很有可能的。
”他平靜地說,“我遇見你的那天,被托了個夢——夢見個淡紫色的煙霧天使走近我,把你指給我,噢,最最聰明的聖騎士,就在你睡在小酒館外面的長凳上時。
他說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找到夜之花。
如果成了,天使說,你的獎勵就是娶另一位公主。
”這是——或者将會是——八九不離十的,阿蔔杜拉暗自想。
他隻要明天對精靈許個願。
或者應該說是後天,他提醒自己,因為精靈迫使他把明天的願望提前用掉了。
“你會幫我嗎?”他問,借着火光很是焦急地看着老兵的臉,“為了這個大獎勵。
”
老兵既不熱心,也不沮喪,他考慮着。
“不知道我能幫什麼。
”他最後說,“首先,我對神靈不在行。
我們似乎還沒到北邊的腹地。
你得去問英格裡那些該死的巫師。
神靈偷了公主要做什麼用,巫師們會知道。
如果你願意,我有辦法叫他吐出實情,這件事我樂意幹。
至于公主,她們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最近的一個,就是英格裡國王的女兒。
在離這裡很遠的金斯伯裡。
如果她就是你那位煙霧天使朋友所指的公主,我想我們最好去那裡看看。
國王花錢雇的那兩個巫師很可能也住在那裡。
那樣,他們會告訴我實情,事情就順了。
你覺得如何?”
“太棒了。
我的知心兵大哥。
”阿蔔杜拉說。
“那就這麼定了——但記住,我沒保證任何事情。
”老兵說。
他從背包裡取出兩條毯子,建議把火堆弄好了就睡覺。
阿蔔杜拉小心地從腰間解下魔瓶,放在身邊離老兵遠的那一側的平整岩石上。
然後他裹上毯子睡覺,進人了一個不安甯的夜晚。
岩石很硬,雖然不像昨晚在沙漠那麼冷,但英格裡潮濕的空氣讓他抖個不停。
此外,他一閉上眼睛,滿腦子就是溝壑上邊山洞裡的野獸。
他不斷想象自己能聽見它在露營地裡徘徊。
一次,或兩次,他睜開眼睛,甚至看見篝火那頭有東西在移動。
每次他都坐起身來,往火裡再扔些柴火。
篝火閃耀,火光照出那裡什麼也沒有。
過了很久,他才人睡。
睡着後,他做了個毛骨悚然的夢。
他夢到,在黎明時分,一個神靈過來坐到他的胸口上。
他睜眼讓它離開,發現那根本不是神靈,而是那洞裡的野獸。
它站在那裡,兩隻巨大的前爪壓在他胸前,黑絲絨般的外套裡,兩盞藍燈般的眼睛向下注視着他。
阿蔔杜拉能想到的是,它是一隻巨大的黑豹模樣的惡靈。
他大叫一聲坐起來。
自然那裡什麼也沒有。
天剛剛破曉,篝火成了個櫻紅色的煙火堆,周圍一片灰暗。
老兵躬身睡在火堆的另一邊,輕輕地打着呼,身影更暗了。
他身後的低地是一片霧蒙蒙的白色。
阿蔔杜拉疲倦地将另一個樹枝放到火堆上,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