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雨中,倒像是個不錯的藏身之處。
“你帶上午夜了嗎?”當他們一路小跑着穿過濕漉漉的草地時,老兵氣喘籲籲地說。
“沒。
”阿蔔杜拉說。
他顧不上解釋。
“什麼?”老兵叫道。
他停下來,一個轉身。
就在此時,四匹馬載着警衛們越過果園,沖進了曠野。
老兵狠狠地咒罵着。
他和阿蔔杜拉全速沖向林子。
當他們到達林子外沿的灌木叢時,追兵已經追到曠野中間了。
阿蔔杜拉和老兵跌跌撞撞地穿過灌木叢,跳向前面那片開闊的林地,讓阿蔔杜拉吃驚的是,地上密密匝匝地長滿了成千上萬朵亮麗的藍色花朵,像一塊藍色的地毯鋪向遠處。
“什麼——這些花?”他喘息着說。
“野風信子。
”老兵說,“如果你弄丢了午夜,我殺了你。
”
“我沒有。
它會找到我們的。
它變身了。
我告訴過你。
是魔法。
”阿蔔杜拉喘着氣說。
老兵從沒見過午夜的這個把戲,他不信阿蔔杜拉。
“跑得再快些。
”他說,“我們得折回去接它。
”
他們踩着風信子,忍受着它們發出的那股怪味向前沖去。
要不是灰蒙蒙的天空裡下着瓢潑大雨和身後警衛的追殺聲,他本可以認為自己是跑在天堂的路上。
他很快回到了他的白日夢。
等他構築與夜之花的愛巢時,他可以種上成千上萬朵像這樣的風信子。
但做夢歸做夢,他心裡卻明白,被他們踩倒的白色的莖稈和藍色的花朵也讓他們留下了逃跑的蹤迹。
耳邊傳來馬蹄踩踏樹枝的聲音,警衛趕着馬追進林子了。
“這樣是死路一條。
”老兵說,“讓你那精靈幫我們擺脫警衛。
”
“我得指出——尊貴的士兵——這兩天沒願可許了。
”阿蔔杜拉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他能讓你再預支一個願望。
”老兵說。
藍煙氣哼哼地從阿蔔杜拉手裡的瓶子裡飄出來。
“我答應許你上一個願望的前提是你不再煩我。
”精靈說,“我所要的不過是待在瓶子裡獨自悲傷,而你們讓我清靜了嗎?一遇到麻煩,你們就哀嚎着想再要一個願望。
這裡有誰為我考慮了嗎?”
“情況緊急——藍寶石——瓶中精靈裡的風信子。
”阿蔔杜拉奉承着,“把我們送到——遠離——”
“噢,你不可以。
”老兵說,“午夜不在,你不能許願讓我們遠離此地。
讓他幫我們隐身,直到午夜找到我們為止。
”
“精靈裡的藍寶石——”阿蔔杜拉喘息着說。
“如果有什麼事,”精靈打斷道,優雅地在前面變作一朵淡紫色的雲,“比這雨,比一直煩擾我預支願望更讓人讨厭的,就是用花言巧語來哄我。
要什麼願望,就直截了當地說。
”
“帶我們去金斯伯裡。
”阿蔔杜拉脫口道。
“讓這些花将我們藏起來。
”老兵同時說道。
他們一邊跑,一邊瞪着對方。
“想清楚了。
”精靈說。
他抱起雙臂,輕蔑地飄在他們後面,“無論你們選擇什麼來浪費一個願望,對我都一樣。
我隻提醒你們,兩天之内,沒有願望可以許了。
”
“我不會扔下午夜。
”老兵說。
“如果我們——浪費一個願望。
”阿蔔杜拉喘着氣說,“那麼——應該是有用的——愚蠢的想發大财的人——我們的願望——金斯伯裡。
”
“那你就一個人去吧。
”老兵說。
“追兵就五十英尺遠了。
”精靈說。
他們扭頭看到,發現一點沒錯。
阿蔔杜拉趕緊讓步。
“那就讓我們不被他們發現。
”他喘着氣說。
“讓我們藏到午夜找到我們為止。
”老兵補充道,“我知道它會的。
它是那麼聰明。
”
阿蔔杜拉瞥見精靈的煙霧手臂做着什麼手勢,臉上彌漫着壞壞的笑。
接踵而來的是怪怪的粘濕感。
阿蔔杜拉周圍的世界突然變得廣闊起來,眼前是一片藍色和綠色,接着變得模糊不清了。
他在一片巨大的風信子中辛苦而緩慢地爬動着,萬分小心地放下每隻大大的長着瘤子的手,因為某種原因,他不能往下看——隻能向上和向前看。
真費力,他想就蹲在原地不動了,但地面可怕地搖晃着。
他能感覺到有些龐然大物向他飛奔而來,所以他發了瘋似的爬着。
即便如此,也差點避之不及。
一個巨大的馬蹄,大得像座底部是鐵的圓塔,就在他爬行時從他身邊碾過。
阿蔔杜拉大驚失色,吓得一動不敢動。
他能分辨出那些龐然大物也停住了,就在他身旁。
那聲響又大又煩人,不是很聽得清。
就這麼持續了一會兒。
大蹄子又開始碾壓了,并持續了一會兒,這邊踩踩,那邊踏踏,近在咫尺,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放棄搜尋,聲勢浩大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