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波士頓,他丢掉在蘭諾斯鎮偷的那輛車,換成一輛道奇二一六型汽車,是他在多徹斯特發現停在宜人街邊的。
他開到南波士頓的K街,來到他從小長大的那棟房子前,坐在車上思考自己有什麼選項。
結果并不多,等到天黑之後,大概連一個選項都沒有了。
下午版的報紙上全都登了:
三名匹茲菲德警察殉職(《波士頓環球報》
三名麻州警察被殘忍殺害(《标準晚報》)
西麻州警察遇害(《美國人報》)
喬在池塘裡發現的那兩名警察是唐諾·布林斯基和維吉爾,歐騰。
兩人都已婚,歐騰還有兩個小孩。
審視過他們的照片後,喬判定歐騰是開車的,布林斯基則是在水裡往上指着他的那個。
他知道他們死掉的真正原因,是他們的一個警察同僚太蠢了,竟然在一輛行駛于凹凸不平路面的警車上,拿出湯普森沖鋒槍開火。
他知道是這樣沒錯。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席奇的白蟻,要不是他和巴托羅兄弟跑去那個小城搶一家小銀行,唐諾和維吉爾就絕對不會葬身在那片田野。
第三個死掉的警察傑可布·佐伯是麻州州警,在十月山脈州立森林的邊緣攔下一輛汽車。
他肚子被射中第一槍,于是彎腰,接着第二槍從他腦殼頂端穿入,讓他送命。
兇手加速離開時,車子輾過他的腳踝,把腿骨輾斷。
這個開槍的手法很像迪昂。
他打架就是這樣——先朝肚子來一拳,讓對方彎腰,然後打腦袋,打到對方倒地不起。
據喬所知,迪昂從沒殺過人,不過有幾次差一點,而且他恨警察。
調查人員還沒查出任何嫌疑犯的身分,至少沒有公開。
其中兩名嫌犯被證人描違為“壯碩”和“有外國血統和臭味”,但第三個——可能也是外國人——則臉部中槍。
喬看着後視鏡裡的自己。
嚴格來說,這個說法沒錯;耳垂就連在臉旁邊,或者以他的例子來說,曾經連在一起。
盡管還沒有人查出他們的名字,但匹茲菲德警察局已經找了人像素描專家,畫出他們的模樣。
所以大部分報紙都在頭版的下半版登了三名警察的照片,上半版則登了迪昂和保羅和喬的素描畫像。
迪昂和保羅看起來下巴太寬了,另外喬得問問艾瑪,他的臉看起來是不是真的那麼瘦、那麼像狼,除此之外,的确畫得非常像。
警方已經針對麻州等四個州展開搜索。
聯邦調查局也正在聯系中,據說會加入追捕行列。
到現在,他父親應該看到報紙了。
他父親,湯馬斯·考夫林,波士頓警察局的副總警監。
他的兒子,參與了一樁殺警案。
自從兩年前喬的母親過世後,他父親就一星期工作六天,總是忙到筋疲力盡。
現在警方對他兒子布下了搜索網,他就會把行軍床搬進辦公室,在結案之前,大概都不會回家了。
他們家是一棟四層樓的連棟房屋。
屋子的結構優美,各層樓中央房間的弧形窗面對街道,構成了整棟建築外凸的紅磚正面。
屋裡有桃花心木樓梯、拉門、拼花地闆、六間卧室,兩間浴室都有抽水馬桶,豪華的餐廳就像英格蘭城堡的大廳般。
有個女人曾問喬,像他這樣出身高貴家庭、家世良好的人,怎麼還會變成幫派分子?喬的答案有兩個:(a)他不是幫派分子,而是法外之徒;(b)他是出身于高貴的住宅,而不是高貴的家庭。
喬進入父親的房子,用廚房的電話打到顧爾德家,但是沒人接。
他随身帶着那個皮革書包,裡面裝着六萬兩千元。
就算隻有三分之一,隻要省着點用,也可以過個十年,或許十五年。
喬不是節儉的人,所以在正常狀況下,他猜想這些錢夠自己過個四年。
但如果是跑路的話,頂多隻能撐十八個月。
到時候他應該可以想出一些辦法。
反正他很擅長随機應變。
毫無疑問,他腦海冒出一個聲音,很像他大哥。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他打電話到柏柏大叔開的那家地下酒館,也一樣沒人接。
然後他想起艾瑪今天晚上六點要去參加史泰勒飯店的開幕酒會,于是從背心裡掏出懷表看:差十分就四點了。
眼前,這個城市正在追殺他,而他還有兩個小時要消耗。
兩個小時太夠了。
足以讓警方查出他的名字、地址,列出他已知熟人和最常出沒地點的清單。
他們會鎖定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