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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伊柏市 1929-1933 19 没有更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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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瑞齡是馬戲團經理,也是薩拉索達的大贊助人,他在一九二六年于長船礁島蓋了這座麗思卡爾頓飯店,随之忽然碰到現金周轉問題,于是留下這座飯店,矗立在一個小海灣内,背對着墨西哥灣。

    一個個房間裡沒有家具,牆壁和天花闆的交接處還沒裝上冠狀線闆。

     喬剛搬到坦帕時,曾沿着海岸線來回十幾趟,尋找違禁品的卸貨點。

    他和艾斯特班有些船載運糖蜜進入坦帕港,而且整個坦帕已經被他們掌握,因而每十趟船隻會損失一趟的貨物。

    不過他們也會花錢雇一些船,載着裝瓶的蘭姆酒、西班牙茴香酒,以及渣釀白蘭地,從哈瓦那運到中佛羅裡達州西岸。

    這讓他們不必在美國本土進行蒸餾的過程,也就省下了一個費時的步驟,但這麼一來,那些船就得面對更大範圍的禁酒令執法者,包括稅務人員、聯邦調查局探員,以及海岸防衛隊。

    而無論法魯柯·迪亞茲是多瘋狂又多厲害的飛行員,他也隻能看到執法者接近,無法阻止他們。

    (這就是為什麼他老是遊說他們,在飛機上除了那個機關槍座之外,還要多加一挺機關槍和一個槍手。

    ) 除非喬和艾斯特班決定向海岸防衛隊和聯邦調查局公然宣戰,否則這一片墨西哥灣沿岸外分布的島嶼——長船礁島、凱西礁島、午睡礁島——就是躲藏或暫時儲存貨物的完美地點。

     這些島嶼也是進行圍捕的絕佳處所,因為要進出這些島嶼,隻有兩個方法,一個是開船,另一個是過橋。

    隻有一條橋。

    所以如果執法人員包圍,用擴音器喊話,探照燈大亮,你又沒辦法飛離那個島嶼,那麼你就得去坐牢了。

     多年來,他們曾有十來次暫時把貨物堆在這個麗思飯店。

    不是喬自己,不過他聽說過這個地方的故事。

    瑞齡蓋好了房子的骨架,甚至裝好了鉛管設備、鋪好了底層地闆,接着他就丢下離開了。

    隻留下整棟西班牙地中海風格的建築聳立在那兒,三百個房間,大得不得了,如果把所有房間都點上燈,大概從哈瓦那就能看到。

     喬提早一個小時到達那兒。

    他随身帶了一把手電筒,之前交代過迪昂幫他挑一把好的,結果這把的确不差,隻是常常得關掉休息,否則燈光會逐漸變暗,開始閃爍,然後就完全熄掉了。

    喬得關掉後過幾分鐘再打開,然後從頭重複一次這個過程。

    他站在黑暗裡等待,眼前是三樓一個黑暗的大房間,他相信本來是要當餐廳的,此時他忽然想到,人類就像手電筒——發光、變暗,閃爍着死滅。

    這個想法病态又幼稚,但在開車來這裡的一路上,他變得愈來愈病态,或許還有點幼稚,因為他在生RD·普魯伊特的氣,而且他知道RD隻是一長串人之中的一個。

    他不是例外,而是通則。

    如果喬今天晚上成功除掉他這個問題,另一個RD·普魯伊特很快就會出現了。

     因為這一行是不合法的,因而也必然是肮髒的。

    肮髒的行業會吸引肮髒的人:心胸狹窄和生性殘酷的人。

     喬走出房間,來到白色石灰岩所建的遊廊,傾聽着海浪和瑞齡進口的大王椰子樹葉,在溫暖的夜間微風中沙沙作響。

     禁酒派正在節節敗退;全國都在反對憲法第十八條修正案的禁酒令。

    禁酒時代将會告終。

    或許還會再拖個十年,也可能兩年内就結束了。

    無論拖多久,死亡訃聞已經寫好,隻是尚未發布而已。

    喬和艾斯特班已經買下墨西哥灣沿岸和東海岸的進口公司,手上的現金都快花光了,但等到酒精開放合法的第一天早上,他們隻要一聲令下,所有的營運就可以立刻轉換軌道,迎接新的一天。

    他們旗下的每家蒸餾廠都已準備就緒,運輸公司目前專門運玻璃器皿,裝瓶廠則都在接汽水公司的生意。

    等到戒酒令廢除的第一天下午,他們就會開跑,準備拿下美國一六%到一八%的蘭姆酒市場。

     喬閉上眼睛,吸入海風,想着自己達到那個目标之前,不曉得還要對付幾個RD·普魯伊特。

    其實是,他不了解RD這種人,他們想在某種競賽中擊敗這個世界,但這個競賽隻存在于他們的腦袋裡,而且毫無疑問,這場戰鬥至死方休,因為死亡是唯一的恩典,也是他在這世間唯一能找到的平靜。

    或許讓喬心煩的不光是RD和他的同類人,而是你不得不終止他們。

    你得跟他們一樣跪在污垢裡。

    你得拿照片給厄文·費吉斯這樣的好人看,照片裡頭是他長女,脖子上拴着鍊子,後頭有個男人在上她,手臂上的一條條毒品注射痕就像被太陽曬幹的襪帶蛇。

     他沒必要把第二張照片交給厄文·費吉斯看,但他還是這麼做了,因為這樣可以讓事情快得多。

    在他抱着遠大雄心的這一行,讓他愈來愈擔心的是,每回他為了應急而出賣掉自己一點,下回就更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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