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闆上有一個床墊是小孩的,另一個床墊是大人的,兩個床墊上頭都沒有床單或枕頭。
一隻雜種狗晃進來又晃出去,不斷嗅着。
到處都是蒼蠅,還有蚊子。
丹尼爾·德蘇劄檢查着薛爾登的炸彈,是出于無聊好奇或純粹發神經,喬看不出來,因為他已經麻木了,站在那裡等着要去見上帝。
隻見德蘇劄用一根螺絲起子戳進那個炸彈,同時他太太又回到屋子,去打那隻狗。
兩個小孩開始為了一個破布玩偶打起架來,尖叫個不停,直到德蘇劄狠狠瞪了她太太一眼。
她放開狗,開始揍兩個小孩,拍打着他們的臉部和頸部。
兩個小孩震驚又憤慨地哭号起來。
“你們弄到的這玩意兒,做得真不錯,”德蘇劄說。
“非常了不起。
”
兩個小孩裡比較小的那個,是個五歲左右的男孩,此時停下不哭了。
之前他驚愕又憤怒地哭号個不停,這會兒忽然就像火柴熄滅般完全停止,臉上也沒了表情。
他從地上撿起一把父親的扳手,朝那隻狗的頭側敲過去。
那狗吠叫着,看起來像是要朝那男孩撲去,但接着又退縮,然後匆忙溜出木屋。
“我要麼就揍死那隻狗,要麼就揍死那個小鬼,”德蘇劄說,目光始終不曾離開工具箱。
“總有一個。
”
喬跟他們的炸彈客曼尼·布思塔蒙帖碰面,地點在古巴圈會所的圖書室,裡頭除了喬之外,每個人都在抽雪茄,連葛瑞絲艾拉都不例外。
在外頭的街道上,情形也一樣——九歲或十歲的小孩走在路上,嘴裡銜着有他們手臂那麼粗的雪茄。
每回喬點燃他細瘦的穆拉德牌香煙,就覺得整個城市都在嘲笑他,但他抽雪茄會頭痛。
不過那天晚上,他看着圖書室裡大家頭頂上褐色的濃厚煙霧,猜想自己一定得習慣頭痛了。
曼尼·布思塔蒙帖本來是哈瓦那的土木工程師。
很不幸,他兒子在哈瓦那大學就讀時,加入了公開反對馬查多政權的學生聯盟。
後來馬查多關閉了哈瓦那大學,廢除學生聯盟。
有一天太陽下山後幾分鐘,幾個穿着軍裝的人來到曼尼·布思塔蒙帖的房子。
他們逼着他兒子跪在廚房,朝他臉部開槍,接着又射殺了曼尼的老婆,因為她罵他們是禽獸。
曼尼則被關進牢裡。
後來出獄時,大家建議他最好離開古巴。
那天晚上十點,曼尼在圖書室内把這些告訴喬。
喬假設,用意是要向他保證曼尼的奉獻精神。
喬不懷疑他的奉獻精神,而是懷疑他的速度。
曼尼身高一五八公分,五短身材。
爬完一道樓梯,就氣喘籲籲。
他們正在複習那艘軍艦的平面圖。
那艘船第一次進港時,曼尼上船保養過引擎。
迪昂問,為什麼海軍沒有自己的工程師?
“他們有,”曼尼說。
“可是如果有機會,他們就會找個……專家,來看看那些舊引擎。
這艘船已經二十五歲了。
原來是一艘……”他彈着手指,跟葛瑞絲艾拉迅速講着西班牙語。
“一艘豪華客輪。
”葛瑞絲艾拉對着大家說。
“沒錯,”曼尼說。
他又迅速跟她講西班牙語,講了一整段。
他講完後,她解釋說那艘船是在大戰時期賣給海軍的,然後轉為醫療船。
最近又改為運輸船,船上官兵有三百人。
“輪機室在哪裡?”喬問。
曼尼又跟葛瑞絲艾拉說,由她翻譯。
這樣其實反倒快得多。
“在船尾,底層。
”
喬問曼尼,“如果你半夜被叫上船,會碰到什麼人?”
他開口本來要跟喬說話,然後又轉向葛瑞絲艾拉,問了一個問題。
“警察?”她說,皺起眉毛。
他搖搖頭,又跟她說了些話。
“啊,”她說,“是的,我懂了。
”她轉向喬。
“他的意思是海上的警察。
”
“海岸巡邏隊。
”喬說,看着迪昂。
“你對付得了嗎?”
迪昂點點頭。
“對付得了?太綽綽有餘了。
”
“好,你通過海岸巡邏隊那一關,”喬對曼尼說,“進入輪機室。
最接近的寝室在哪裡?”
“上一層甲闆的船頭。
”曼尼說。
“所以,你附近唯一的人員,就是兩個工程師了?”
“沒錯。
”
“那你要怎麼把他們弄出去呢?”
坐在窗戶邊的艾斯特班說,“我們有可靠的消息來源,那個主工程師是個酒鬼。
就算他會去輪機室,頂多也隻是看一下,不會待太久的。
”
“那萬一他待着不走呢?”迪昂說。
艾斯特班聳聳肩。
“那就臨場發揮吧。
”
喬搖頭。
“不能靠臨場發揮。
”
曼尼伸手從靴子裡掏出一把珍珠握柄的單發小型手槍,把他們全都吓了一跳。
“如果他不走,我會料理他的。
”
迪昂離曼尼比較近,喬朝他翻了個白眼。
迪昂說,“那個給我,”然後搶走曼尼手上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