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閃過費吉斯的臉。
“我擔心,你的皮膚可能會着火。
”
“很榮幸認識你,局長。
”
喬走向門。
迪昂打開了,一個充滿活力的十來歲女孩氣喘籲籲站在門邊。
是那些照片中的女兒,美麗的蘋果發,粉金色的皮膚完美無暇,簡直像發出柔和光芒的太陽。
喬猜她十七歲,她的美令他無法言語,一時之間愣住了,話卡在喉嚨裡,于是他唯一講得出來的,就是猶豫的“這位是……”。
但那不是會喚起你肉欲念頭的美。
而是更純潔的。
厄文,費吉斯局長的女兒的那種美,是你不會想掠奪,而是想祝福的。
“爸,”她說,“對不起。
我不曉得你有客人。
”
“沒關系,蘿瑞塔。
這兩位紳士正要離開。
注意一下你的禮貌。
”他說。
“是的,爸,對不起。
”她轉身對着喬和迪昂微微屈膝行禮。
“兩位,我是蘿瑞塔·費吉斯。
”
“蘿瑞塔小姐,我是喬·考夫林。
很高興認識你。
”
喬輕輕握住她的手時,有一股很奇怪的沖動,好想單膝跪下。
那種沖動跟着他一整個下午,她好清新,好精緻,要養育這麼一個嬌貴的女孩,一定很辛苦。
那天傍晚,他們在“熱帶保留區”餐廳吃晚餐,座位是在舞台右側的一張桌子,視野絕佳,可以清楚看到舞者和樂隊。
現在時間還早,因此樂隊——一個鼓手、一個鋼琴師,一個小喇叭手,還有一個伸縮喇叭手——精神飽滿,但還沒完全發揮。
那些舞者穿的衣服跟連身襯裙差不多,白得像冰,配着各式各樣的同色發飾。
其中兩個舞者戴着亮片發帶,羽毛從額頭中央往兩邊伸展。
其他舞者戴了銀色的發網,上頭以半透明珠子編出玫瑰花圖樣和流蘇。
他們跳舞時一手叉腰、另一手往上指或指着觀衆。
他們的挑逗和舞動都恰到好處,既不會冒犯到女性顧客,又确保男性顧客一個小時後會再回來。
喬問迪昂,他們的晚餐是不是城裡最棒的。
迪昂叉起了古巴式烤豬肉和炸木薯片,露出微笑。
“全國最棒的。
”
喬也微笑,“我得承認,是不錯。
”喬點了古巴式炖牛肉絲佐黑豆和黃米飯。
他吃得盤底朝天,遺恨不得盤子大一點。
侍者領班過來跟他們說,餐廳老闆正等着他們過去喝咖啡。
喬和迪昂跟着那領班走過白瓷磚地闆,經過舞台,穿過一道深色天鵝絨簾幕,進入一條由蘭姆酒桶的白橡木闆所構成的走廊,喬很好奇他們是不是在墨西哥灣沿岸收購了兩、三百桶酒,隻為了做出這條走廊。
那他們一定不隻買了兩、三百桶,因為辦公室裡頭也是以同樣的木闆構成。
裡頭很涼快。
地上鋪着深色石材,天花闆的橫梁上吊着鐵制風扇,喀啦啦又吱嘎嘎作響。
蜂蜜色百葉透氣窗的條狀木片外,夜晚的無數蜻蜒發出嗡嗡聲。
艾斯特班·蘇阿瑞茲身材修長,淡茶色的皮膚完美無暇,淺黃色的眼珠像貓眼,後梳的頭發顔色像他茶幾上那瓶深色的蘭姆酒。
他身穿晚宴服外套,打着絲質黑領結,帶着一臉開朗笑容迎向他們,握手堅定有力。
他安排他們圍坐在銅制茶幾旁的兩張翼背扶手椅上。
茶幾上有四小杯古巴咖啡、四個玻璃水杯,那瓶蘇阿瑞茲特選陳年蘭姆酒則放在一個柳條籃裡。
艾斯特班的姐姐伊薇麗亞從座位上站起來,伸出一隻手。
喬彎腰握住她的手,嘴唇輕輕拂過,聞到她皮膚上有一股姜和鋸木屑味。
她年紀比弟弟大得多,皮膚緊緻,長下巴,額骨很高,幾乎相連的濃眉像一條蠶,外凸的大眼仿佛深陷在眼窩裡,想逃卻又逃不掉。
大家落座後,艾斯特班問:“兩位的晚餐還好吧?”
“非常好,”喬說。
“謝謝。
”
艾斯特班幫大家倒了蘭姆酒,舉起杯子。
“敬我們的合作關系大豐收。
”
大家都喝了。
喬很驚訝酒的順口和醇厚。
那滋味像是花了超過一小時蒸餾,又花了超過一星期發酵的。
老天。
“這個酒太出色了。
”
“這是十五年的,”艾斯特班說。
“根據以前西班牙人的法令,淡一點的蘭姆酒比較高級,但我向來不認同。
”他說着搖搖頭,兩邊腳踝交叉。
“當然了,我們古巴人也接受這個觀念,因為我們相信所有的東西部是淡一點比較好——頭發、皮膚、眼睛。
”
蘇阿瑞茲姐弟是淡色皮膚,顯然是西班牙人的血統,不是非洲人的。
“沒錯,”艾斯特班看透了喬的心思。
“我姐和我不是下層階級出身。
但不表示我們贊成古巴的社會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