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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伊柏市 1929-1933 21 照亮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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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喬的視線轉到厄文·費吉斯的身上,他感覺得到他強忍着怒火,但一如往常,厄文不肯看他的眼睛,隻是瞪着自己交扣成拳的雙手。

     “唔,但是上帝相信你,”她說。

    “考夫林先生,你将會放棄你邪惡的道路。

    我就是知道。

    我可以從你身上看出來。

    你會忏悔,奉耶稣基督之名受洗。

    而且你會成為一位偉大的先知。

    這點我看得很清楚,就像我在坦帕這裡,看到的是一座山丘上的無罪城市。

    另外,沒錯,考夫林先生,在你開玩笑之前,我要說明,我知道坦帕沒有任何山丘。

    ” “是啊,一座也沒有,就連附近遠些也沒有。

    ” 她露出真正的微笑,在他記憶中,幾年前他在汽水販賣處或莫林藥妝店的雜志區偶爾巧遇她時,她臉上就是露出這樣的微笑。

     然後那微笑再度轉變為憂傷、僵硬的版本,她雙眼發亮,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橫過茶幾到他面前,他握了,心裡想着手套遮住的毒品注射疤痕,同時蘿瑞塔·費吉斯說,“我會把你從邪惡之路拉回來,考夫林先生。

    這點你可以相信。

    我打從骨子裡有這個感覺。

    ” “隻因為你感覺到,”喬說。

    “并不表示就會成真。

    ” “也不表示不會。

    ” “這點我承認。

    ”喬擡頭看着她。

    “那麼在證據不足的狀況下,你為什麼不能承認,我的意見也可能是對的呢?” 蘿瑞塔又露出憂傷的微笑。

    “因為那些意見是錯的。

    ” 對喬、艾斯特班、裴司卡托瑞家族來說,很不幸的是,當蘿瑞塔愈來愈受歡迎,她的觀點也愈來愈站得住腳。

    才短短幾個月,她的布道就開始讓賭場計劃陷入危機。

    一開始,很多公開議論她的人隻把她當個笑柄,或是驚訝于種種環境把她變成現在的樣子——警察局長的女兒跑去好萊塢,回來腦子壞掉了,手臂上有毒品注射痕,很多土包子還誤以為是聖傷。

    接下來,議論的主調變了,不光是因為謠傳蘿瑞塔将會出現的布道會夜晚,布道帳篷附近的道路塞滿了汽車和徒步的人群,同時也因為一般市民逐漸接觸到她。

    蘿瑞塔非但不會逃避一般大衆的目光,還會主動接近大家。

    不光是在她所住的海德公園那一帶,同時也在西坦帕、坦帕港,以及她喜歡去喝咖啡的伊柏——喝咖啡是她唯一的惡習。

     白天不布道時,她很少談宗教。

    她總是很禮貌,總是立刻問候對方或對方親人的健康。

    她從不忘記别人的名字。

    即使她經曆了那艱難的一年“試煉”(她如此稱之),因而顯得蒼老,但她還是個大美女。

    而且是明顯的美國美女——豐滿的嘴唇跟她頭發一樣是酒紅色的,真誠的藍色眼珠,光滑的皮膚自得就像早晨牛奶瓶上頭浮的那層鮮奶油。

     一九三一年,歐洲爆發金融危機,把全世界都卷入漩渦,也消滅了金融複蘇的殘餘希望。

    這一年的年底,蘿瑞塔開始會在布道時暈倒。

    這些暈倒事前毫無征兆,也并不戲劇化。

    她會談到酒精或欲望或賭博(最近愈來愈常談)的毒害——總是以一種平靜的、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有上帝向她顯現的坦帕景象,這個城市被自身的罪惡燒黑,化為一片缭繞着煙霧的荒原,土地焦黑,昔日的屋宅燒成一堆堆冒煙的木炭,她還提醒大家有關聖經中羅得的妻子①,懇求大家不要回頭看,絕對不要回頭,而是要往前看着一座光輝的城市,裡頭住着深愛耶稣的白色人種,身穿白衣服,住在白色房子裡,她要大家祈禱,堅決地抛棄背後那個罪惡的城市,好讓自己的子女引以為榮。

    在布道中途,她的眼珠會左右轉,身體也随之左右搖晃,然後她就忽然倒地。

    有時她還會抽搐,有時美麗的嘴唇會流出少許唾沫,但大部分時候,她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

    有人認為(但隻有在最下層的圈子裡),她的人氣如此高漲,一部分是因為她俯卧在舞台上的模樣太美了,身上穿着薄薄的白色绉紗衣裳,薄得讓你可以看到她小小的、形狀完美的胸部,還有完美無瑕的苗條雙腿。

     ①舊約聖經記載,耶和華決定要毀滅罪惡之城所多瑪和蛾摩拉,毀滅前,兩名天使通知城内僅有的義人羅得一家,要他帶着家人逃離,不可回頭看或稍停。

    但羅得之妻在途中忍不住回頭看,當場變成一根鹽柱。

     當蘿瑞塔這樣倒在舞台上,就成為上帝存在的證據,隻有上帝才能造出如此美好、如此脆弱,卻又如此有力的東西。

     于是她激增的崇拜者把她的種種訴求視為針對某個人,尤其是針對當地某個黑幫分子,此人正要以賭博的禍害蹂躏家園。

    很快地,國會議員和市議員紛紛回報喬的政治掮客說“不行”,或者“我們需要更多時間考慮各種變數”。

    但他們并沒有把喬的錢歸還。

     機會之窗正在迅速關上。

     如果蘿瑞塔·費吉斯早死——但一定要弄得很像真的是“意外”——那麼在一段哀悼期之後,賭場的計劃就能夠開花結果。

    她這麼愛耶稣,喬告訴自己,讓她去見上帝,也是幫了她。

     所以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非做不可,卻遲遲不下令。

     他去看她布道。

    去的前一天就開始不刮胡子,打扮得像是農具推銷員或是飼料店老闆——幹淨的工裝褲,白襯衫,條紋領帶,深色帆布運動外套,外加一頂幹草編的牛仔帽,拉低到眼睛上方。

    他讓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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