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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誠摯的
斯蒂芬·卡彭特
佩裡格林·斯萊德呆坐着,信件攤放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
契馬布埃……噢,天哪。
杜喬……耶稣哭了。
喬托……糟糕。
他左眼附近的那個部位又因為神經性痙攣而開始跳動。
他用一根手指去按住那裡。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想起蘇富比拍賣行最近的兩項發現(對他都是相當程度的打擊)。
在蘇福克海岸的一個莊園内,他們的估價師在一隻舊衣櫥裡發現了一塊木闆,認出它出自一位名家之手。
那結果是契馬布埃的作品,是其中最稀有的,最後賣了幾百萬英鎊。
就在近期,另一位蘇富比職員對霍華德古堡的内部進行了評估。
在一個漏看的裝滿低檔畫作的文件夾裡,他發現了一幅畫有一位雙手抱頭的悲痛婦女的作品,于是要求對此作出更專業的鑒定。
這幅未曾引起注意的作品完成于三百年前,原來是由米開朗基羅創作的。
詢問價格?八百萬英鎊。
而現在,在僞裝成兩隻死鹧鸪的畫作之下,他似乎也擁有了無價之寶。
顯然,再與雷吉·範肖聯手制造一次騙局是行不通了。
把初級技術人員本尼·伊文思甩掉是一回事,艾倫·利—特拉弗斯則完全是另一種人。
機場寄出的那封信,即便艾倫沒有留過副本,董事會還是會聽信他。
不管怎麼說,再也不能用範肖了。
藝術界不是那麼容易受騙上當的。
但他想使、也能使自己出名并樹立信譽,還能讓達西大廈恢複往日的榮耀。
如果這都不值一份六位數的聖誕獎勵,那就沒有東西可以比得上了。
不到一個鐘頭,他已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坐進賓利跑車向倫敦疾駛而去了。
畫作儲藏室裡空無一人,他得以靜下心來慢慢找,直到他找到那份标号為“F608”的物品。
透過氣泡布包裝,他依稀能夠分辨出挂在一隻鈎子上的兩隻死鹧鸪的形狀。
他把畫帶到自己的辦公室,作進一步檢查。
在辦公室裡注視着它時,他内心想:天哪,這實在是醜陋。
但在它的下面……顯然,不能把它拿到大廳裡去拍賣,應該先由達西大廈把它買下來,然後再“偶然”發現它。
問題在于卡彭特教授,他是一位正直的人,肯定會把自己的報告留一份副本存檔備查。
如果一位不幸的平民——即那幅塗鴉畫的原主人——在受到某位佩裡格林·斯萊德的欺騙時,教授一定會憤怒到拍案而起。
另一方面,教授也沒說藏在内層的畫肯定是一幅傑作,隻不過是也許。
沒有什麼法規禁止一家拍賣行搏一把。
賭博有風險,沒有永遠的赢家。
所以,考慮到其中還存在不确定性,如果他向畫作主人提供一個公平的價格……他在電腦裡查詢賣主記錄,追查到了在薩福克郡薩德伯裡的哈米什·麥克菲,還有一個地址。
斯萊德寫了一封信,貼上郵票後寄出,願向那位悲慘的麥克菲支付五萬英鎊以購買他祖父那幅“最有趣”的作品。
為使這事保密,他還附上了自己的手機号碼作為聯系方式。
他堅信那個傻瓜會同意,這樣他将親自把支票送往薩德伯裡。
兩天之後,他的電話響了。
打電話的是一個操濃重蘇格蘭口音的人,而且聽起來,他深深地受到了冒犯。
“我的祖父是一位偉大的藝術家,斯萊德先生。
他在世時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但梵高那時候也一樣。
如今的我相信,這個世界在見到他的作品時,會承認這位真正的天才。
我不能接受你的報價,我要報出我自己的條件。
我祖父的作品應該出現在下個月初你們的維多利亞時代傑作拍賣會上,不然我就把它撤回來,拿到克裡斯蒂拍賣行去。
”
斯萊德放下電話時渾身顫抖。
梵高?那人有毛病嗎?但他别無選擇。
維多利亞時代傑作拍賣會已定于九月八日舉行。
目錄已經付印,再過兩天就印好了,要修改已經來不及了。
可憐的鹧鸪畫作隻能之後添加上去,這也不是不尋常。
不過,他留有自己的信件副本和給麥克菲的報價,還把最近的那通電話錄了下來。
以五萬英鎊的報價去使卡彭特教授讓步是遠遠不夠的,但達西董事會将最大程度地支持他去對付今後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指責。
他不得不“為達西大廈”購買這幅畫作,那意味着,大廳裡要有一位投标人,其一舉一動都要确切地按吩咐去做,但看上去又不能像是達西的高級職員。
他打算用伯特倫,那是搬運工的頭頭,馬上就要退休了。
工作了四十年,他絕對忠心耿耿,雖然有點愛拍馬屁,但足夠服從命令。
在電話的另一頭,特魯平頓·戈爾已經放下聽筒,轉向本尼。
“親愛的小夥子,你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在幹什麼?五萬英鎊可是一筆巨款呢。
”
“相信我。
”本尼說。
他的語氣聽起來相當自信,但他其實每時每刻都在向憤世嫉俗的早期繪畫大師之神祈求:斯萊德會因為過于貪心而對正直誠實的卡彭特教授隐瞞自己的打算。
到月底時,達西大廈所有的高級職員都返崗了。
秋季主要拍賣會的準備工作已全面展開:九月八日的維多利亞時代傑作拍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