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完成的傑作。
山本先生在一些尋常作品的拍賣初始階段投了幾次标,但沒有堅持不放。
在畫作最終拍定成交之前,他撤出來讓給了其他投标人。
盡管戴着難以看透神情的厚眼鏡片,他已經在人們心目中樹立了一位真誠買主的形象。
四幅靜物畫中的第一幅拿上來了。
那三幅列上目錄的畫都是由相對來說不太出名的藝術家創作的,分别以五千至一萬英鎊的拍賣價售出了。
當第三幅畫被搬走之後,斯萊德用一種淘氣的幽默口吻說道:“還有沒包含在目錄裡的第四幅靜物畫,是後來加上去的。
一幅很不錯的小畫作,由來自蘇格蘭高地的藝術家科倫·麥克菲創作。
”
科利·伯恩賽德沒能抵擋住誘惑,他還是把自己姓名——至少是名字的一部分——放進了那位藝術家的稱呼裡。
這是唯一一個能認出他的地方。
“标題是《獵袋》,”斯萊德清晰地說道,“有投标的嗎?一千英鎊有人要嗎?”
伯特倫舉起了手中的牌子。
“後面有人同意一千英鎊。
有超過一千的嗎?”
另一塊牌子舉了起來。
那人肯定是近視眼。
其餘投标人、交易人、收藏人、代理人和畫廊主都難以置信地盯着看。
“向你挑戰了,先生,出價兩千英鎊。
”斯萊德說着,眼睛盯住伯特倫。
他閉了一下左眼皮。
伯特倫舉起了手中的牌子。
“三千英鎊,”斯萊德說,“有出四千的嗎?”
大廳内一片沉默。
然後日本人點了點頭。
斯萊德迷惑了。
他能夠看見那人厚重的黑發中夾雜着白絲,但那杏仁色的眼睛被啤酒瓶底般的厚鏡片遮蓋得不可捉摸。
“你這是投标嗎,先生?”他問道。
“嗨。
”山本先生說着又點了一次頭。
他的聲音像是電影《大将軍》裡的三船敏郎。
“請你把牌子舉起來好嗎?”斯萊德說。
日本人清楚地說:“哦,好的。
”他舉起了手中的牌子。
“四千英鎊。
”斯萊德說。
他依然很鎮靜,但他絕對沒有想到會有任何人出價高于反應遲鈍的伯特倫。
在接到暗示後,伯特倫又舉起了牌子。
大廳裡最迷惑的人莫過于此刻倚靠在後牆上的艾倫·利—特拉弗斯。
他從來沒看見過或聽說過《獵袋》,要是他見過或者聽說過,這畫早就在回薩福克的貨車上了。
目錄已經印成之後,要是斯萊德想在拍賣時添加一件作品,他應該會提起。
還有,麥克菲是誰?他從來沒聽說過。
也許是斯萊德打獵時的同伴的先人。
現在價格已經超過了五千英鎊,天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也沒有關系,任何物品都可以獲得一個體面的價格,對這件破爛貨來說,這已經是個奇迹。
賺取的傭金可使董事們喝上一陣名貴紅葡萄酒了。
在此後的三十分鐘時間裡,利—特拉弗斯開始感到不安。
他能夠看見後腦勺的那個日本人一直在點頭,口中說着“嗨”,而坐在更靠後部,在柱子後面、在他視野之外的某個人,一直在與他咬價。
他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這是一幅醜陋的爛畫,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拍賣大廳已經陷入了沉靜。
價格已經上漲到五萬英鎊。
利—特拉弗斯拖着腳步沿後牆走過去,走到柱子旁邊才擡頭看。
他差點心髒病發作。
看在上帝的份上,神秘的投标人原來是伯特倫。
那隻能意味着,斯萊德想把它買下來,為達西大廈。
臉色灰白的利—特拉弗斯遇上了大廳另一頭的斯萊德的目光。
斯萊德微微一笑,又向他挑逗地眨了眨眼。
這就明朗了。
他的副董事長一定是瘋了。
他匆匆走出大廳來到了分發牌子的姑娘們那裡,抓起一部内線電話打到董事長辦公室,要求蓋茨黑德公爵接聽,因為他有急事要彙報。
在他回到大廳之前,價格已經拍上了十萬英鎊,而且山本先生仍然不想退出。
斯萊德現在正以一萬英鎊一次的加價往上拍,心裡已經非常着急。
隻有斯萊德一個人知道,兩隻死鹧鸪下面是一幅價值幾百萬英鎊的傑作,但日本人為什麼還在出價?難道他也知道一些内情?不可能,這幅畫是在無意間闖進聖埃德蒙茲伯裡分部的。
難道卡彭特教授在遠東的某個地方說漏過嘴?同樣不可能。
難道是山本先生獨獨鐘情于這幅畫?難道他一點品位也沒有?難道他認為,東京和大阪的那些大亨會湧向他的畫廊,用昂貴的價格買下這幅破爛畫?
哪裡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