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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那半年于我也發生了一些事情。
本來都要結婚了的女人,終于分手。
分手細節沒必要細說,原因有很多,各種各樣的。
感情走到盡頭,導火線不過是某次可以一人少說一句就了事的争吵。
但真實的原因我自己心裡清楚,也懶得點破:是因為我被單位辭退,而住在市委大院的她們一家人,怎麼可能接納我呢? 感情,就那麼回事吧!架不過世事的一點點沖擊。
誰信愛情誰王八蛋,釋迦牟尼面壁十年,據說能不吃不喝。
但修行的那麼多人裡,還真沒出個楊過和他姑媽一樣雙修的。
就是因為女人真沒法陪男人吃苦。
當然,這話有點極端,有點主觀。
也有很多例子證明有如此任勞任怨的女子存在,但理性一點去看吧:都是與男人相處了一段時日的,已經不叫愛情,叫親情了。
親情是割舍不下的。
也因為當年學的東西都比較理性,讓我沒有在那低谷裡沉寂太久。
但要說我快樂地在火龍城經受着曆練,等待着浴火重生呢,也是扯淡。
内心深處還是有點自暴自棄,覺得就這樣吧。
但日常生活呢,俨然還是改不過從警的一些習慣:比如看着八戒遠眺某個住宅樓挂空調的那個大戶的眼神,還是能瞄出這是個賊;每天在火龍城進出的人,誰是扒手,誰是混混,還是能看出點端倪,甚至某男上台階露出的白襪子裡鼓出的一塊,我也樂呵呵地估摸,這又是個被老婆搜身後,窩藏了私房錢出來鬼混的妻管嚴男。
劉科死的那晚,我照常十點開始在場子裡轉了轉,八戒像個屁股一樣,在我背後跟着,罵罵咧咧地說:“天氣真熱,維護世界和平還要抗熱,真受不了。
” 我叼着煙笑笑:“誰讓你長那麼多肉呢?” 我倆從四樓轉到二樓,一路和路過的小姐說兩句話,和服務員打個招呼,也隻是走走過場。
二樓的一号房那晚是反貪局的客人,當時反貪局還是檢察院剛起步的一個機構,來的人基本上都是檢察院的,據說是某領導生日吧。
李小軍也來了,小軍是我同學,退伍軍人,在監察局開車。
而監察局當時也還沒和紀委合并辦公,屬于一個單獨的單位,但又和紀委一樣,和反貪局關系密切。
這些情況,老點的公務員應該都知道的。
我和八戒轉到二樓時,是十一點十一分,之所以記得這個時間,是因為以前的女友說,猛一擡手看表,看到這個時間點的人,就離單身不遠了。
也就是說:小軍離開火龍城的時間是十一點十一分。
這大高個坐房間裡,抱個啤酒獨自喝,陪領導罷了。
誰知道檢察院的兩個老男人瞅着小軍不順眼,覺得你剛參加工作,而且隻是個小司機,跟着領導坐裡面來幹嗎?太沒規矩了,要等你也隻能坐車裡等啊。
于是,喝了一點馬尿後,劉科就對着小軍倚老賣老地說了一些話,諸如“現在的年輕人啊,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之類的官腔。
小軍便不樂意了,畢竟退伍不久,本就個火爆脾氣,對于官場的很多潛規則還沒有适應,便拍着桌子指着劉科罵上了:“你個老鬼說誰呢?” 劉科也跟着忽地站起來,對着小軍說:“我就說你了怎麼着吧。
” 結果肯定是幾個領導發話了:“都鬧啥啊?”然後小軍氣沖沖地出了房間門,臨走對着劉科撂下一句:“信不信我弄死你個丫的。
” 小軍的領導——監察局的汪局就拍小軍肩膀,說:“趕緊回去呗!等會我坐吳檢察長的車走就是了,鬧什麼鬧啊。
” 小軍出了門,在吧台撞見我,也隻是打了個招呼,氣鼓鼓地下了樓,開車走了。
我和八戒見隻是他們的人民内部矛盾,便也沒怎麼在意。
從二樓又轉到一樓,撞見咱保安隊長劉司令。
劉司令是一個四十出頭的東北漢子,憨厚的農民出身。
那會正領着一個保安,戴着那頂像小學生的交通安全帽一般的橘黃色貝勒帽,一人提一瓶白酒,快快樂樂地從外面進來。
一瞅見我倆,便吆喝着:“邵波,叫上你那幾個兄弟和咱喝兩個呗,廚房裡王胖子加班整了個王八狗肉湯,大補的咯。
” 我說:“算了吧!你們幾個補補就是了,我們還轉轉。
” 劉司令不依不饒:“來吧!反正也沒啥事,大家樂和樂和。
” 八戒也和我一樣,不是很喜歡和廚房裡那幾條油膩男,保安裡那幾個農民工一起吹兄弟感情,便沖劉司令說:“樂和啥啊?王八和狗肉犯不犯沖你們看書沒?萬一等會你們幾個食物中毒了,火龍城裡能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