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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和何隊是最早趕到現場的。他們是我在市局刑警隊時的同事,關系都不錯。
黑貓在還久遠點的年代,就在刑警隊工作了,當年喜歡騎一部邊三輪的摩托車,戴個大墨鏡,再套上一身警服,就很像那年頭流行的動畫片黑貓警長的模樣,所以得了個小名,叫黑貓。
而何隊是我們刑警隊副大隊長,瘦瘦高高的,屬于那種技術性的警員,喜歡觀察細節,講究一些辦案的邏輯性與推理性。
在他從警的十幾年裡,國家剛改革開放,犯罪分子對于技術性卻不是很在意。
比較高端一點的罪犯,也就戴了個手套罷了。
不像現在這年月,各種陰謀的電視電影小說,讓一幹罪犯也有了很多講究。
也是因為何隊喜歡追究細節,所以在那年月不被局裡看好。
有領導就說:小何别的都好,就是鑽牛角尖這缺點始終改不了。
于是,在當時很容易結案的案件裡,何隊的一些另類看法被看成是拖破案率的後腿。
而何隊的一幹懷疑與研究,最後也每每以犯人自己先行交代,證實了隻是何隊一廂情願的所謂疑點。
當晚兩人急急忙忙地到了咱火龍城,在二樓樓梯間,對我點了點頭,權當個問候,便跟着我徑直走進了案發現場。
我把大燈打開,自己才真正細緻地看清楚現場。
劉科是心髒位置被刺穿的,胸前可以看到還有一柄刀尖。
劉科仰面躺在沙發旁邊,刀柄無法看到,可以肯定,這一刀刺得很深,應該是從背後刺穿。
而刀柄應該很短,所以劉科的身體是平躺的,沒有因為背後的刀柄而使身子側着。
何隊和黑貓都皺着眉,本來也是,大半夜的,本可以在隊裡值班,睡個好覺的,卻過來接個這麼麻煩的命案,況且出事地點還是背景很複雜的火龍城,死者又是檢察院的科級幹部。
黑貓便把手裡的香煙對着包房外的地上扔了,拿出兩雙手套,遞了一雙給何隊,另外一雙遞給了我,我正要伸手接,黑貓卻似乎緩過神來,對我笑着說:“搞迷糊了,你現在沒在隊裡了!”然後把手套收回,自己給戴上了。
我也跟着嘿嘿笑笑,心裡感覺很不是滋味一般。
何隊便扭過頭來,說道:“沒在隊裡了,咱還一樣是兄弟,這案子要你出力的地方還多。
” 黑貓便憨厚地一笑,說:“就是就是!” 兩人便往屍體小心翼翼地跨去。
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扭頭,看見鐘大隊和另外幾個以前的同事,以及局裡的法醫都已經過來了。
也是相互點頭示意,沒有說話,都神色嚴肅地進到現場,呈扇形站在屍體前。
法醫姓劉,因為從警時間長,級别便不低。
但性格比較古怪,在局裡人緣不好。
他看不慣的人有萬萬千,看不慣他的人也有千千萬。
但老劉工作嚴謹,便也沒落得大家有啥多話來說道。
而這一會,老劉拿出手套戴上,然後人五人六地摸出個口罩。
在場的一幹刑警們便都皺眉,看不慣他的這舉動。
老劉第一個接近了屍體,先隻是盯着那還在慢慢流血的傷口,盯了有兩分鐘吧,擡頭看我們。
都以為他要發表啥震驚地球的論斷了,誰知道這老男人居然對着鐘大隊他們說上了一句:“邵波已經不是咱分局的了,要他站這裡幹嗎?誘” 鐘大隊便扭頭看我,也沒有說話。
其實比較起分局的其他同事來,咱刑警隊的一幹兄弟都還算相處報不錯的,畢竟咱每天都忙着查案,少了很多鈎心鬥角。
而大隊看我的眼神,我也明白,并不是把我當個啥外人,隻是既然老劉已經提了,我邵波也還是回避吧。
我便很是尴尬地笑笑,扭頭出了包房門。
胸口堵得厲害,感覺自己已經是包房内的一幹兄弟們的局外人了。
外面依然是惶惶的模樣。
莎姐和趙青她們四個和一個我沒見過的刑警在一号房旁邊的包房裡做着筆錄,我的幾個所謂的手下葫蘆、西瓜都站在過道上,左右顧盼,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般。
所幸那一會客人并不多,一号房又是在走廊盡頭,局面也比較好控制。
我一瞅,居然不見八戒,便問西瓜:“八戒人呢?” 西瓜對我笑,指了指身後的包廂,說:“這孫子在裡面發呆。
” 我便嘿嘿笑笑,進到包廂,隻見奔兩百斤的八戒望着天花闆,坐在那發呆。
我說:“死胖子,貓在這裡面幹嘛?” 八戒一臉嚴肅地對我說:“外面那麼多警察,我還是躲躲好吧!” 西瓜跟在我後面一聽,便也樂了,說:“你躲在沙發下面安全點,這樣坐着,等會查房過來找兇手,難保不把你給翻出去。
” 八戒居然臉發青起來。
見這孫子這個模樣,我便拍拍他肩膀,說:“你又沒殺人,在這害怕啥呢?來,跟我下去一樓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