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金色的肌膚和舉手投足間的氣質,也許意味着她是西班牙出生的,但她實際上是英國人,與他一樣。
她告訴他,她來探望住在英格蘭中部地區的父母親,她的一位老同學提議,回去之前應該在倫敦逗留一周時間。
她是一個随和的人。
她沒有奉承他,這正合他的心意,當他說了些稍稍有趣的事,她也不會誇張地大笑去迎合。
“你對我們倫敦西區的社交生活怎麼看?”他們背靠牆壁觀望晚會的時候,他問道。
“很可能不是我該過的生活。
”她若有所思地回答。
“他們就像是關在籠子裡的一群鹦鹉。
”他刻薄地說。
她揚起了眉毛。
“我還以為馬克·桑德森是這裡的一根支柱呢。
”她在嘲笑他,口氣柔和,但很堅定。
“我們社交活動的八卦都傳到西班牙了嗎?”他問道。
“即使在白色海岸,我們也能看到英國的《每日快報》。
”她不動聲色地說。
“也包括對馬克·桑德森私生活的報道嗎?”
“是啊。
”她靜靜地說。
“你感興趣嗎?”
“我應該感興趣嗎?”
“那倒不必。
”
“那我就沒興趣。
”
她的回答讓他松了一口氣。
“我很高興,”他說,“可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她思考了一下。
“這真是很虛僞。
”她說。
“包括我嗎?”
他在低頭看她那樸素的棉布織物裡面緩慢起伏的胸部,這時候她回過頭來看着他。
“我不知道,”她認真地說,“我想,也有一定的可能,你會是個還不錯的人。
”
這個回答使他大吃一驚。
“你也可能是錯的。
”他反駁說。
但她隻是寬容地微笑了一下,像是在對待一個喜歡争吵的小男孩。
過了一會兒,她的朋友們來叫她,她對桑德森客套了幾句,準備離開。
在走向大堂的時候,他輕聲問她可否明天請她出去吃晚飯。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向某位女士發出邀請了。
她并沒反問他怕不怕被别人看到,也許她覺得他肯定會找個沒有狗仔記者的地方。
她考慮了一會兒,然後說:“好的,我想我很高興去。
”
那天夜晚,他一直在想她,對下半夜他從安娜貝爾找來、現在躺在他身邊的皮包骨頭的模特毫不理會。
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闆,腦海裡出現的全是她閃亮的栗色頭發,好像此刻她就躺在他旁邊,而他正撫摸着她金色的肌膚。
他深信,她一定睡得很安穩、很平靜,如同她做其他事情那樣。
黑暗中,他伸手去摸那個模特的胸部,但隻摸到了像小狗耳朵般因為節食而發育不良的乳房。
他走進廚房,燒了一壺咖啡,到一片漆黑的起居室坐下來慢慢喝。
直到太陽從遠處的旺斯台德沼澤地裡升起,他依舊坐在那裡,向外看着公園裡的樹木。
一個星期的時間對于一樁風流韻事來說并不顯得漫長,但足以改變一個人的生活,或者兩個人甚至三個人的生活。
第二天晚上,他去接她,她來到他的汽車邊。
她把頭發高高绾起盤在頭頂,身上穿了一件帶褶皺的白襯衣,袖子收窄,袖口鑲着花邊,搭配黑色長裙和一條寬皮帶。
這樣的裝束有一種愛德華時期的複古風格,他很喜歡,因為這與他昨晚私下想象中的她完全相反。
她談吐聰明自如,還耐心地聽他講生意上的事情。
這些他很少對女人說起。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漸漸明白,他對她所産生的感覺并不是一時沖動,也不是直白的情欲。
他欣賞她。
她有一種内在的娴靜和沉着。
這種平靜的感覺使他感到安心和放松。
他發現,他越來越多地跟她談論一些他通常不會與别人談起的話題:他的資産狀況,他對這個悲觀社會的厭煩——他鄙視這個社會,但同時又猛禽般地掠食,加以利用。
與其說她見多識廣,更多的其實是善解人意,但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這種品質比知識廣博更可貴。
午夜後,他們還在角落的桌子邊交談,這時候,飯店要打烊了。
他邀請她一起去他的頂樓套房裡再喝一杯夜酒,她婉言謝絕。
這種事好幾年沒發生過了。
到了這一周的第四天,他承認自己已經像一個十七歲的男生那樣為她神魂颠倒了。
他問她最喜歡什麼香水,她回答說是迪奧小姐,這種香水她有時候會在飛機上供應的免稅商品中買上四分之一盎司。
他派手下去邦德街買了最大的一大瓶,當天晚上就送給了她。
她滿心歡喜地接受了,但馬上又埋怨太大瓶了。
“這太奢侈了吧。
”她告訴他。
他感到有點窘迫。
“我隻是想給你一件特别的東西。
”
“肯定很貴。
”她真切地說。
“這點錢我是花得起的。
”
“這倒也是。
這香水真好,但你以後再也不要這樣為我買東西了。
這太過分了。
”她堅定地告訴他。
周末前一天,他打電話到他的伍斯特郡莊園,讓人提前給遊泳池水加溫。
星期六,他們驅車去那裡遊泳。
五月的風吹來還是有點冷,他不得不在遊泳池三面都拉上屏風。
她從更衣室裡出來,身上穿着連體泳衣,裹着一條浴巾。
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幾乎連氣也透不過來了。
他對自己說,無論從哪方面看,她都是一位絕妙佳人。
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個夜晚,是她返回西班牙的前一晚。
他把勞斯萊斯汽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