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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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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父卻步履輕快。

     當他們來到我們面前時,這位神父快速地說起了法語,比畫着這輛汽車,又指指前後的路。

    我感覺他是在告訴他的信徒:這輛汽車不能整個晚上堵在路上。

    農民默默地點點頭,走開了。

    現在剩下牧師、伯納黛特和我孤獨地站在汽車旁邊。

    伯納黛特走過去,靜靜地坐在路邊。

     有時候,人們不得不等待某件事情發生,同時還得面對一個語言不通、無法交流的人。

    隻有經曆過這種事情的人才會理解我們當時的處境。

    我點點頭,并示以微笑;他也點頭并微笑。

    我們都點頭微笑。

    最後,他打破了沉默。

     “英格蘭人?”他用法語問道,指着伯納黛特和我。

    我耐心地搖了搖頭。

    曆史上,愛爾蘭人常常被錯當成英格蘭人。

     “愛爾蘭人。

    ”我說,希望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他的臉色明朗起來。

     “哦,荷蘭人。

    ”他說。

    我又搖搖頭,拉上他的胳膊來到汽車後部。

    車尾側面貼着的标牌上,有白底黑字寫着愛爾蘭的三個字母:IRL。

    他笑了,似乎是面對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

     “愛爾蘭人?”我點點頭并微笑。

    “愛爾蘭?”我又微笑和點頭。

    “英格蘭的一部分。

    ”他說。

    我歎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真是争論也無濟于事,再說,現在時間、地點都不合适,沒法對這位好心的神父解釋,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多虧伯納黛特的父親和伯父的犧牲,愛爾蘭才沒有成為英格蘭的一部分。

     這時候,那個農民出現在石闆鑲邊的磚砌谷倉之間的一條小巷裡,他高高地坐在一輛老舊的隆隆作響的拖拉機上。

    在這個由牛馬拉車的世界裡,這也許是村裡唯一的一輛拖拉機。

    它的發動機響聲聽起來比我這輛五月花汽車在熄火前好不了多少。

    它突突響着開到街上,停在我的車前面。

     這位穿着藍色服裝的農民,用一條結實的繩子把我的汽車與拖拉機的拖鈎連在一起。

    随後,神父示意我們上車。

    就這樣,神父在旁邊行走,我們被拖拉機拖曳着朝前行駛,轉過一個路口,進入一個院子。

     在愈發濃重的暮色中,我發現這也是一座磚砌的谷倉,一塊油漆斑駁的木闆上寫着“修理廠”。

    顯然,現在已經關門落鎖了。

    農民摘下我的汽車拖繩,開始收拾。

    神父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和這個關了門的修理廠,示意第二天早上七點鐘開門,到那時候,修理工就可以檢查一下汽車的毛病了。

     “在此之前我們怎麼辦呢?”伯納黛特在我耳邊說。

    我為了引起神父的注意,将雙手合掌放在臉頰一側,再把腦袋一歪,用這種國際通用的手勢來表示我們想睡覺。

    神父明白了。

     神父與農民又開始了一番快速的交流。

    我一句話也沒聽懂,但那位農民擡起一條胳膊在指點着什麼。

    我聽出“普雷斯”這個對我沒有意義的詞語,但我看到神父點頭表示同意。

    然後他朝我轉過身,示意我們把車上的行李拿下來,并站在拖拉機的後踏闆上,用手緊緊扶好。

     我們照做了。

    拖拉機開出院子,上了公路。

    好心的神父向我們揮手告别,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到他。

    我們并肩站在拖拉機的踏闆上,感覺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傻了。

    我用一隻手提着裝有過夜用品的旅行包,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拖拉機。

     沉默的司機駛上村子對面的一條公路,穿過一條小溪,又爬上一座山丘。

    快到山頂時他轉入一個農家院子,裡面滿是夏天的塵土和牛糞。

    他把拖拉機停在農家門口附近,示意我們下車。

    發動機還在運轉,發出很大的響聲。

     農民走近門前,敲了敲。

    不一會兒,一位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她個子矮矮的,紮着一條圍裙,她身後的煤油燈光照出她的輪廓。

    拖拉機司機指着我們對她說了幾句,她點點頭。

    司機滿意地回到拖拉機上,朝那扇敞開着的門指了指,然後就駕着拖拉機離去了。

     剛才他們倆在談話的時候,我憑借着最後一抹天光,環顧了一下這個農家院子。

    這是迄今我所看到過的衆多農家院子中比較典型的一個,物品東一堆、西一堆的。

    院裡有奶牛棚、馬圈和牛欄,在一個手壓泵旁邊有一隻木制的飼料槽。

    一群褐色的雞在大堆肥料上刨食。

    所有這一切看上去都曆經雨打日曬,沒有現代化、沒有高效率,但正是上百萬這種傳統的農家小院構成了法國農業經濟的支柱。

     我聽到在某個看不見的地方傳來斧頭有節奏的一起一落的聲音,那是劈木柴的重擊聲,還伴随着木頭的破裂聲。

    有人在為即将來臨的冬天準備柴禾。

    這時候,門口的女人召喚我們進屋去。

     裡面也許有個起居室、客廳或休息室——不管叫什麼都可以——但我們被帶到了家庭生活的中心:廚房。

    這是一間鋪着石闆的房間,裡面有一個水槽、一張餐桌,明火爐竈旁邊有兩張破舊的沙發。

    石頭水槽旁還有一個手壓泵,表明水是從井裡打上來的;照明用的是煤油燈。

    我把行李放了下來。

     女主人看上去很可愛,她有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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