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秘書的工作紀律,他們是不得議論領導之間的是非的。
可是因為兩人是好朋友,談話内容也就不在此限了。
厲順為說:“我們張書記的工作,這幾年很有成績,受到了中央的重視,在全省的威望又很高。
可是家庭生活很不幸。
夫婦長期分居。
一談論什麼事,沒有一次不以吵架結束的。
女兒向着媽媽。
單獨出去闖天下。
母女倆還一起搬到她辦的’盤古公司‘去了。
隻剩下老爺子,孤苦零丁的。
”
“為什麼吵呀?”
“事事沒有共同語言。
主要是在女兒辦企業時,老爺子不為她說話,她沒有沾老爺子這個大幹部的光……可能是這樣。
吉秘書臨出國時,給我交待過,對張敬懷那位夫人,可得謹慎從事。
她的說道多。
”
司馬仁笑了:“他這個女兒也太不知足了。
她幹什麼事,還用老爺子自己去說話呀?隻要這個’姑奶奶‘往那裡一站,誰不知道她是省委書記的女兒。
到哪裡辦事不是一路綠燈。
”
“人呀!知足太不容易了。
這是張書記個人的不幸。
不像你們侯書記,有個幸福家庭。
”
司馬仁笑了:“一家人不知一家事。
本來這話我不該說,我們侯書記和他美麗的妻子,表面上卿卿我我的,甚至他有點’妻管嚴‘,就是因為我們領導的老嶽丈,管着他的命運呢。
他一句話,就夠侯書記喝一壺的。
實際上,我們領導就是不愛受她的管束。
像他這麼年輕,擔任這麼高的職務,有不少姑娘向他獻媚呢。
他敢嗎?”
厲順為問:“勝美常常去找侯副書記?”
司馬仁說:“是的。
最近常找我的’猴哥‘。
”
“你可得提醒你的’猴哥‘。
我們這位姑奶奶,可是不好招惹的。
”
“我會的。
”司馬仁說“有一件事情,你得幫忙。
前幾天,我們侯書記接見了那個從美國來的叫蓋洪江的資本家蓋老闆。
按我的觀察,這個人很講義氣。
他想讓你們張書記也接見他一次。
你可以給張書記吹吹風;說這是個愛國資本家。
在外省已經有許多投資,在我們省也将有大的投資項目。
張書記接見他一次,蓋老闆是會感激你的。
”
“你和那個蓋老闆熟悉到什麼程度?”厲順為問。
“你老兄有什麼事要我幫忙?你們張書記一接見他,你不就認識蓋老闆了嗎?”
厲順為說:“我的女兒要出國,托福考試過關了。
但是需要國外經濟擔保。
如果蓋老闆能答應經濟擔保,那就謝謝你了!”
“這有何難?”司馬仁一笑,“小菜一碟!美國領事館有個叫麥克的秘書,我們關系不同一般。
你不要以為外國人不吃葷腥。
他們也聰明着呢。
你女兒的簽證包在我身上。
不就是打一個電話的事嗎?再說,隻要你讓張書記接見了蓋老闆,他也會盡全力幫忙的。
”
他們談到這裡,聽到兩位領導人在院子裡說話,知道他們談完了。
從二人說說笑笑的表情,可能兩位領導談得很投契,已經解除了誤會。
兩個秘書忙從房子裡走出來,互相握手告辭。
艾榮把從張敬懷抽屜翻出來的信拿回公司。
她先看了看,有許多地方看不懂,便把女兒叫過來,說:“小美,你看看這些信,是不是從美國來的?”
勝美趕忙走過來,接過信一看說:“是,是那個姓馮的姑娘來的。
”
“我一猜就是那個小狐狸精,”媽媽氣哼哼地說“裡面盡寫的什麼。
我隻是覺得味道不對,可是看不明白。
你給我講講。
”
勝美一封一封地仔細看了,說:“我看倆人互相有好感,寫信寫詩傳情呗。
”
“傳什麼情?他都可以當她的爹了!”
女兒笑了:“那可說不定,感情這個東西複雜得很。
”
媽媽說:“怪不呢,你看那小妖精一來,你爹見了她,談笑風生地,比對咱倆個都親。
”
女兒笑媽媽:“誰讓你不能’團結‘人呀,連我爸都’團結‘不住。
”
“這死丫頭!”氣哼哼地停了停,又說“把信交到組織上,臭一臭他!”一種報複心理湧上心頭。
女兒想了想:“不行,你想一想,你把我爸臭了,不是也臭了咱們自己呀!歸根到底他還是我的爸爸,你的丈夫嗎?就是組織上,單憑這些信,也定不下什麼性質的問題。
”
媽媽沉默了一刻,自言自語:“也是……”
女兒接着說:“我看,就信中内容來看,确實看不出來有什麼嚴重的問題。
她叫我爸為’友父‘,我爸叫她為’友女‘,還沒有發展到什麼了不起的關系。
”爸在家裡得不到溫暖,别人給他一點,可以理解。
“
“你的思想可真夠’解放‘的呀!”媽媽諷刺着女兒,生氣了。
拿起桌上的茶杯,’叭‘地在地上摔個粉碎“我喝過水的杯子,就是打碎了誰也别打算再用它喝水!”
女兒說:“媽媽,你用不着生氣。
你看你摔這杯子,是我舅舅給我的,水晶的呢。
”
媽媽有些後悔,半天不語。
女兒一面收拾地下的玻璃碎片,說:“我看這事就拉倒吧。
說到底,他還是我爸呀。
我看,你把那些信還是給爸送回去,别再傷他的心了。
”
“你讓我想想。
”老太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