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世界上能讓包爺這号人物變得這麼怪的,恐怕也隻有這個男人了,哦不,準确說應該隻有小眉有這個能力和魅力了。
那男人依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都說鎮定自若,可他鎮定得未免也太自若了。
不僅沒有驚慌失措地亂叫,嘴上沒有一句求饒,而且他臉上的肌肉都看不出任何的繃緊,淡定得就像壓根兒沒有包爺這回事兒。
他的眼睛裡沒有恐懼、沒有慌亂、沒有無助,甚至沒有驚訝。
就連他說話的語氣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每一個音節都那麼穩,他說道:“你冷靜點兒,我來了就是要告訴你當時的情況。
”見包爺還是紋絲未動,他又沖我這邊斜了斜眼,補充道,“你們倆這體格,都比我威猛,我跑不了。
”
包爺并沒有馬上把頂在那瘦小男人下颌上的碎酒瓶拿開,而是在他臉上審視了片刻,之後才把手裡的瓶子順手撇在了茶幾上,玻璃砸在一起發出尖銳的碎裂聲,包爺大吼的聲音夾雜在其間。
他大吼道:“你說!”吼完從茶幾上抓起煙盒來,抽出了一根煙來放在嘴裡點燃,應該是在鎮定情緒。
就在包爺吐出第一個煙圈時,那瘦小男人竟然飛速地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當即抵在了包爺的太陽穴上,包爺吸着煙的動作驟然停了下來。
我快速彎下身去撿被包爺摔出去的瓶碴兒。
可剛撿到手裡,更出乎意料的情況出現了,那瘦小男人竟然大笑着把槍收了起來,并拍着包爺的肩膀說:“兄弟,坐。
”随後頭也不擡地沖我擺了一下手,“你也坐吧。
”
就這樣,整個屋子裡的氣氛全都被這瘦小男人給左右了。
包爺又猛吸了一口煙,徐徐吐出了幾個煙圈。
我也在包爺的旁邊坐了下來。
那瘦小男人并沒有直接切入正題,還像和老熟人拉家常似的誇包爺這些年混得确實不賴。
雖然方才冷不丁地遭遇了這麼一下子,但包爺卻一點兒都沒有示弱,壓根兒沒理睬他的寒暄,字字如釘地憤恨道:“汪三,少跟我套近乎,你不把當年的事兒說清楚,我包子跟你沒完。
”
“汪三”這個名字我聽起來有點兒耳熟,也不知道是因為我膽小如鼠被方才這陣勢吓着了還是怎麼回事,腦子裡轉了半天才想起這個名字來。
汪三這個名字曾經出現在包爺十年前的那張喜帖上,本是要寫“以‘天臍’為見”,後來改成了“以‘心’為見”的那張成浩天和小眉送呈汪三的喜帖。
我的目光不禁掃向這個瘦小的男人,這就是包爺十年前的故事裡的那個反面主角,當年就是他把包爺和小眉忽悠到錫林郭勒去找天臍,并且就是他殺了同去的兄弟,又極有可能和小眉的失蹤有關。
這麼一想也就通了,難怪方才包爺見到他後會變得如此歇斯底裡,這可是埋藏在包爺心底十年的深仇大恨。
這麼一琢磨,我腦子也靈光了,甚至還想起了包爺在那喜帖上附着的短信:
汪三兄:
感謝一路來的照顧,若沒有您照顧,我和小眉恐怕早已如其他兄弟一樣死于非命。
小眉一路追随我而來,如今卻為我斷了一條手臂,我心裡愧疚萬分,決然不敢再去冒險。
雖然天臍已距我們隻有一步之遙,但我着實怕有萬分之一的危險,怕失去小眉,怕自己會死。
到子時恰好是小弟農曆生辰,小眉也是此時出生,這或許就是難得的緣分,是上天的饋贈。
汪三兄待我如親弟,請汪三兄與天地一并,為浩天和小眉證婚。
另,一路如此兇險,勸汪三兄止步。
弟:浩天
包爺當時真的是把這個瘦小男人當做親兄長來對待,他卻做出如此惡劣的事兒來,想到這兒,我甚至也有股子沖動要過去撕爛這個王八蛋。
汪三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在跟包爺确認我是自己人之後便和我們談了起來。
我按捺着自己的情緒,和包爺一起聽着煙霧中的瘦小男人慢慢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