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身後那座黃土堆成的墳茔,那墳茔上沒有任何祭祀的酒菜,隻有一捧野花。
一捧黃黃白白不知名的野花橫在墳前,雖然不豔麗不芳香,卻與這環境很相稱。
林默然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了過去,沉重的腳步好像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自己心上。
林默然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也極少聽林霍提起他的母親。
小的時候還以為是父母感情不好,稍微長大一些,卻明白是父親怕提起來傷心。
家裡有一張母親的照片,每夜自己睡着了之後,父親都會在照片前站很久,絮絮叨叨地将今天做的事情說一遍。
偷聽過幾個晚上以後,林默然知道了自己絕對不會有後媽的。
母親雖然已經不在了,可她卻是這輩子父親唯一愛過的人。
她走了也将林霍所有的感情都帶走了,哪怕自己也不能填滿那個空了的角落。
林默然覺得難過的同時,也覺得欣慰。
任誰知道自己父母感情如此之好也會欣慰的吧。
雖然他沒怎麼聽林霍說起過,卻還是想象着母親是一個如何溫柔的女子。
可此時他卻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叫這一聲“媽”。
墳堆旁邊還坐着一個人,正是唐澤的父親唐本中。
夜色中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從他身上濃濃的血腥味能猜測出他一定是受了傷。
唐本中在看見林默然的時候,似乎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在看到唐澤的時候,卻是明顯的一愣,“你怎麼來了?”
唐澤沖過去蹲在自己父親身邊,以他的性格,是應該先把林霍制服的,這是個殺人兇手,即便他是林默然的父親也不能原諒。
可不知道怎麼了,電影裡那些鏡頭山一樣地壓下來,壓得他站不起身,隻是扶着唐本中問道:“爸,您沒事吧,您……您為什麼要騙我。
”
“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唐本中伸手撫了撫唐澤的臉,“我已經立了遺囑,以後,唐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
唐本中這話明顯是在交代後事。
唐澤僵了一僵,伸手從口袋裡掏手機,說:“爸您别瞎說,我打電話喊救護車。
”
唐本中伸手按住了唐澤的手,說:“别,你聽我說,這是我應得的。
”
“是的,這是他應得的。
”林霍的聲音在一旁冷冷地響起,“能夠風光地過了這十幾年,已經算是老天厚愛了。
”
林霍的聲音冷若冰霜,沒有一點兒的恐慌,反倒是充滿了憤恨。
“是,是……”唐本中咳了兩聲,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
此時,林默然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緩緩走上前去和林霍對面站着,“爸爸,我找了您七年,今天你總該給我一個答案。
”
林霍看着林默然沒有說話,那個在印象中因為考試沒考好還偷偷改成績單的少年,一眨眼已經長得比自己高了。
而這些年的獨自生活,也讓他比同齡人多了一份成熟和滄桑。
“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對不起的人。
”林霍緩緩地轉身面對黃土的墳茔,“不過我從沒有後悔過,我不能讓你媽媽一個人孤獨冰冷地躺在地下,我不能讓她死不瞑目。
”
“你媽媽是這世上最溫柔美麗的女人。
”林霍的聲音雖然有些嘶啞,但卻帶着幾分溫柔,“在她懷了你九個月,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們從江西鄉下回金陵,路過這裡,可沒想到她卻永遠地留在了這裡。
”
聽林霍說起過去的事情,就好像是在說《魂斷荒原》的劇情介紹。
年輕的夫妻路過一處村莊時,被同樣路過的三個人意外地看見了他們的錢财。
在那個貧窮的年代,欲望戰勝了一切,他們想要謀财害命。
林霍拼死抵抗,帶着即将臨盆的妻子慌忙逃離,可是妻子在奔跑中動了胎氣,生下了一個孩子。
追蹤的人緊跟着趕到,為了保住新生的嬰兒,林母以死相逼,讓林父獨自逃生,自己則留在了這個荒涼的野地。
或者産後失血,或者被殺人滅口,永遠地留了下來。
三個兇手瓜分了他們的錢财,包括林家的一套五色金花钿。
三人自知殺人是死罪,分了财物之後不敢多做停留,連夜帶着妻小離開。
那個年代通信也不發達,等林霍找到一戶人家臨時安頓了林默然,回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