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這麼無聊。
你再這麼說,我生氣了。
”“沒什麼啊,收集情報可是當年司馬大叔名聞天下的絕技,他對你又一向偏心,所以這本就是你的強項嘛。
而且……”陳溪橋話鋒一轉,露出嬉皮笑臉的神情來,”而且老婆收集老公的情報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說是不是,我的好妹妹?”說着,陳溪橋一把摟住了司馬無鹽的肩膀,閉着眼睛用鼻子使勁嗅了嗅司馬無鹽雲鬓上的香氣:“好香啊,你用的一定是至寶齋的千葉玫瑰露。
”司馬無鹽狠了狠心,一把推開陳溪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悠悠地說:“陳家哥哥,雖然這輩子我橫豎都是你的人,但正式拜堂前,我還是覺得不要太過親昵,省得被人家嚼舌頭。
”陳溪橋皺了皺眉,又馬上嬉皮笑臉起來:“好妹妹,你放心,我一定會娶你的。
隻要我今天報了我們家老爺子的仇,明天我就跟你拜天地。
”“可是,你已經讓我從十六歲等到了十九歲,我還能等你幾個三年啊?”司馬無鹽的眼圈都紅了。
陳溪橋看着司馬無鹽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不忍,心情好像也一下子憂郁起來。
“謝三。
”他惡狠狠地從嘴裡吐出這兩個字,覺得連呼吸都已經停住了。
四周一片漆黑。
陳溪橋發現自己正在一片血水裡掙紮。
他拼命地往上浮起,終于把頭探出了水面。
他從血水中爬上岸,走上了陳府那條長而曲折的走廊,空氣裡也是一片血色,他在拼命地喘着氣。
遠處隐隐約約地傳來了呼喚聲:“溪橋!溪橋!”聽上去竟像是陳六的聲音陳溪橋順着長廊向前走去,尋找着發出聲音的地方。
拐了幾個彎,他來到了一條由兩堵高牆隔成的窄巷。
他在窄巷中奮力地奔跑。
聲音越來越近。
“溪橋!溪橋!”聲音終于就在眼前,陳溪橋擡眼望去,前面的地上滾動着一顆頭顱。
頭顱是陳六的,頭顱正在叫他:“溪橋!溪橋!”陳溪橋被吓着了,向後退卻,猛一轉身狂奔起來。
忽然,一堵高牆擋住了他的去路,牆上赫然挂着一對放大了的耳朵:“溪橋!溪橋!”陳溪橋再次轉身狂奔,拐進了一條岔路,忽然他腳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發現腳下正踩着一堆腸子:“溪橋,我好疼啊,我好疼啊。
”陳溪橋艱難地爬了起來,再次向前奔跑起來。
跑了很久很久,陳六的呼喚聲似乎越來越遠。
陳溪橋停下來,調理着自己的呼吸。
忽然有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陳溪橋一看是一隻沒有手指的斷手。
“溪橋,你好嗎?”又是陳六的聲音。
陳溪橋狂叫一聲,才忽然發現自己又做了一個噩夢。
冷汗摻着熱汗雨一般從他的額頭上掉下來。
躺在他身邊的紫荷也被驚醒了,正在用絲絹輕輕地替他抹去額頭上的汗珠。
“怎麼,又夢見老爺啦?”紫荷問。
“他在叫我,他正在叫我。
”陳溪橋神經質地渾身顫抖不已,”他一定是怪我沒用,到現在還沒有給他報仇。
”紫荷憐惜地将陳溪橋的腦袋抱在了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摟着他。
“好了,現在沒事了,乖,别想了,再睡一覺吧。
”紫荷道。
陳溪橋喘着氣,過了一會,終于安靜下來。
他癡癡地看着紫荷,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狂吻起紫荷來。
早上一醒過來,陳溪橋就趕到了花園。
陳溪橋一向認為,清晨是一天中最好的賞花時節。
這時候夜裡凝成的露水還沒有完全散去,陽光又薄又嫩,在露氣中被分散成絲絲縷縷,朦朦胧胧的。
水光一色,露珠輕搖,既讓人有霧裡看花的情緻,又讓花有嬌豔欲滴的品質,再加上一夜無人之後,污濁之氣散盡,此時的花香才是真正的清香。
但是,陳溪橋已經三年沒有在清晨時節賞花了。
因為他必須在每天露水散盡之前,練完有這套有九九八十一個招式的大狂風劍法。
這些年父親慘死的情景一直都像附骨之蛆一樣追蹤着他,讓他避無可避。
他的命是用父親的命換回來,所以他必須去為父親報這個血海深仇。
雖然因為夢村一役自廢了九成的功力,三年來謝三音信皆無,但是陳溪橋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謝三是不會甘心永遠隐姓埋名的,總有一天,他會重新出現。
而這也正是他向謝三讨還血債的時候。
所以他必須在此之前把劍練到最快。
劍光閃動,人影飛舞。
隻一眨眼,大狂風劍法的前面八十招就已經全部施展完畢。
這套大狂風劍法已隻剩下最後一招。
而這一招也正是陳家這套祖傳劍法中最精華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劍,前面的八十劍其實隻是一個引子,練習它們的目的是為了練成這最後一劍。
但是這最後一劍卻沒有固定的招式和名字,會因為練劍者不同的悟力和性格,而呈現出不同的形态來。
陳溪橋的大伯陳空風的最後一劍是一招名為“秋風秋雨愁煞人”的秋天之劍,隻因他小小年紀便要一力承擔起家族的重任,所以性格既有少年不羁的一面,又有凝重憂愁的一面,像秋天一樣,燦爛中帶着點蕭瑟的寒意。
而陳溪橋的父親陳六為人堅忍内斂,心思缜密周全,總能料敵于機先,所以他練成的最後一劍是歸燦爛于平靜的昨日之劍。
同時,這最後一劍還會随着年齡和閱曆的變化而變化,在練成昨日之劍以前,陳六首先練成的是遺憾之劍,因為未能實現理想,隻能半路出家棄文從武,所以陳六的這一劍裡有一種空虛和悲痛的情懷。
三十以後,陳六徹底接受了現實,想在捕快行當裡幹出一番事業來,所以他的最後一劍變成了一招雄心之劍,渾厚而宏大,像大海之潮綿綿不絕。
現在陳溪橋已經把自己的最後一劍發動起來。
在清晨的陽光中,他的人和他的劍好像都已經在花園中蒸發掉了,既不見人,也不見劍,隻有花瓣上的露水不斷憑空飛了起來。
無數顆露珠像一串串寶石,排着隊向花園中間空地上的一個木桶飛去,一滴一滴地落了下去。
很快,所有的花瓣上都沒有了露珠,而木桶也随着最後一次滴答之聲被盛滿了。
剛才被蒸發掉的人和劍又重新出現在了木桶邊上。
露水之劍。
這正是陳溪橋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