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問你?”“什麼事?”“上次我在河邊碰到的怪老頭是不是謝三,最近你是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紫荷嚴肅地看着陳溪橋,一動不動。
陳溪橋臉上露出一副輕松的笑容,手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
“姐姐你想到哪裡去了,這怎麼可能呢?”“你還是跟小的時候一樣,一說謊就會忍不住去摸鼻子。
”紫荷目光黯淡,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陳溪橋沉默了片刻,然後使勁地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不錯,最近我是一直跟謝三在一起,不過你放心,今天以後我不會再去找他了。
”“真的?”“真的。
”“那你不報仇了?”“不報了。
”陳溪橋好像已經下了決心。
身邊的紫荷已經睡着了,臉上還帶着幸福的微笑。
一個月前,陳溪橋在離臨安城不遠的一個小村莊裡,把紫荷安頓了下來。
這以後,隻要一有機會,他就會從臨安城趕到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村莊,來陪伴這個既像姐姐又像情人的女人。
司馬無鹽好像至今還沒有覺察到一點蛛絲馬迹。
自嫁入陳家後,她好像已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重振陳家雄風的事業中。
隻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名捕陳家的名聲就已經恢複到陳六在世時的六成光景。
現在江湖人人都知道,惡捕頭陳溪橋雖然厲害,但更厲害的是他身後的那個女人。
司馬無鹽本就是一個隻要活着就要發光的女人,陳溪橋一直認為,她比自己更适合成為名捕陳家的傳人。
隻可惜天意弄人,讓她偏偏生就個女兒身,隻能委屈自己嫁給他這個胸無大志的男人,才能有機會施展抱負。
既然司馬無鹽這麼喜歡管事,陳溪橋也落得個清閑,把陳府裡裡外外所有的大小事項都一股腦地交給了司馬無鹽。
司馬無鹽好像已經忙得沒有時間來關心她的丈夫正在做些什麼,陳溪橋覺得自己好像反而比結婚前更加自由了。
一切都像陳溪橋預想的那樣平坦,甚至連替父報仇的事,都沒有人來向他提起。
但是陳溪橋卻知道,這是一件他怎樣放也放不下的事情。
從決定不去報仇的那一天起,他就又開始夢見當年慘死的父親渾身血淋淋地來追問自己。
而仇恨之外,他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謝三已經在他心裡打了一個結。
謝三教會了他攻心大法,卻也讓陳溪橋自己的心也越來越不受控制。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的心裡總是會閃出一些可怕的念頭,好像他自己不過是個空殼,那些被他用攻心大法揣測過的人,似乎都已經在他的身上寄居了下來,他對敵人的了解越深,他就越來越像他的敵人。
解鈴還需系鈴人,也許在把謝三殺死之前,陳溪橋已真的将永無甯日。
看着在自己身邊熟睡的紫荷,陳溪橋不由心煩意亂到了極點。
今夜注定又會是個不眠之夜。
陳溪橋悄悄地起了床,鬼魂一般地從屋子裡無聲的飄了出去。
夜色更深。
烏雲遮住了大半個月亮。
陳溪橋眼中的寒光已經越來越甚,他甚至開始以為自己此刻已不是陳溪橋,而是超度居士,更是謝三。
這種想法讓他感到一下子輕松了不少。
他終于回到了上次跟謝三分手時的小橋邊上,溪水依舊在橋下潺潺作響。
陳溪橋的腳已經踏在了橋上的青石闆上。
身後似乎有人在為他鼓掌,掌聲在靜夜裡聽起來就像是貓頭鷹的叫聲。
“你終于還是回來了。
”陳溪橋不用回頭就猜得出,說話的人一定是謝三。
“你已經算準我會回來?”“這根本不用算,代價既然已經付出,你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而且,我敢斷定,有朝一日你還會發現殺人其實并不是一件惹人生厭的事。
”謝三的聲音聽上去很懶散,好像随時都要睡着的樣子。
“你知道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是什麼?”“你說。
”“就是有時候話太多了。
”陳溪橋的腳已從橋上邁了過去。
三十、你能超度了誰?
早上醒來時,紫荷發現陳溪橋已經不在身旁了。
屋子裡,正有水聲潺潺。
紫荷看見陳溪橋竟端着個臉盆,在桌邊不斷地洗自己的手。
他洗得很仔細,每一個指縫間都已被反複洗了很多次,但陳溪橋還是覺得不夠似的,還在不停地洗。
他好像把全副身心都已經投入到這個簡單的動作中去,以至于紫荷都走到他身邊時,他都沒有一點覺察。
早晨的陽光已經滿滿地照在了陳溪橋的臉上,但他的臉卻看上去還是非常蒼白,好像透明的一樣。
而他的呼吸卻急促極了,不斷地喘着氣。
紫荷忍不住将手放到了陳溪橋的額頭上。
他的額頭冰涼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
“你是不是病了?”紫荷無限愛憐地問。
“沒有。
”陳溪橋兩隻手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心不在焉地答。
“你為什麼不停地洗手。
”“哦,”陳溪橋好像終于回過神來,故作輕松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