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縱橫捭阖第十六章自投羅網
隆盛元年戊寅,三月二十四日,齊王李顯重整大軍至安澤,北漢軍退守沁源。
--《資治通鑒。
雍紀三》
舒舒服服的泡在溫泉裡面,我正眯着眼睛享受着難得的悠閑時光,突然從岸邊傳來蒼涼的歌聲道:"鸷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
"我驚得幾乎在水裡一個踉跄栽倒,這個紀玄,真是太過分了,前兩天和他辯經義的時候被他駁得體無全膚也就罷了,畢竟他是經學大家,我是甘拜下風。
可是這老先生這兩天脾氣漸長,沒事就在那裡吟詩頌賦,這也就罷了,文士雅好,無可厚非,可是他不能老在那裡吟詠屈子的辭賦啊,什麼"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什麼"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擺明了是諷刺我背楚投雍一事。
好吧,我忍,等到和大軍會合之後,我就不用和他待在一起,将來将他送到皇上身邊,我一定小心避開他。
惡狠狠地瞪了老頭一眼,我再也沒有沐浴的興趣了,對岸邊的小順子說道:"扶我起來,我要更衣了。
"
小順子在我的熏陶下也是頗通詩文,對紀玄的明嘲暗諷也是心知肚明,不過我都沒有法子,他也隻能在旁邊看着了,畢竟這位老先生不是窮兇極惡的敵人,隻是一個好面子的老頭,有趙梁在這裡,這老頭怎也不會作出太過分的事情,所以我小小受點委屈,小順子也隻是看笑話罷了。
看到小順子暗自偷笑,我也隻能心中郁悶,上岸之後穿上小順子遞過來的衣衫,我一邊用方巾擦拭發上的水珠,一邊道:"今日已經是二十三日,齊王應該已經重整旗鼓了,蘇青前去探查軍情,我想這兩日應該可以和大軍會合,到時候讓齊王派人将他們師徒送到澤州去,眼不見心不煩,你覺得怎麼樣?"
小順子眼光一閃,看了看那在不遠處散步的紀玄和在紀玄身邊神色尴尬的趙梁,冷笑道:"公子是自尋麻煩,紀老先生脾氣執拗,若非是礙着趙梁也在我們手上,隻怕他就沒有這麼客氣了,這樣的人将來若是得到皇上信重,這老先生再這樣口無遮攔,隻怕損及公子聲名,若是照我的意思,将他們殺了就是,何必這麼費心呢?"
我心中一抖,偷眼看去,見那一老一少應該聽不到小順子的聲音,才低聲道:"這怎麼行,若是殺了他們,隻怕我在北漢士子心目中的名聲就要臭不可聞了,隻要能夠讓他們為我大雍所用,我受點委屈也沒有什麼,再說這個紀玄秉承的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信念,當初他不滿劉勝立國,既沒有上書直谏,也沒有屍位素餐,而是棄官歸隐,這就可知他非是愚忠之人。
現在他嘲諷于我,即是宣洩心中不滿,也是試探我的為人,如果我計較此事,豈不讓他看輕了大雍君臣,所以萬萬計較不得。
"
小順子默默點頭,沒有繼續勸我殺人,其實小順子也未必不明白其中道理,不過他視我如父兄,不願見人欺辱于我罷了。
我心中暗暗苦笑,還有一件事我沒有多說,在那些愚忠愚孝的士子心中,我的聲名隻怕已經是臭不可聞了,就是再加上一個紀玄又有什麼要緊。
遠遠看見齊王的大旗,蘇青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策馬上前對營門守軍道:"末将蘇青,奉監軍大人之命,前來谒見齊王殿下。
"
那個守将認得蘇青,一聽說是江哲派來,立刻眉開眼笑,這幾日齊王忙着整軍,雖然沒有大發雷霆,可是總是陰沉着一個臉,讓人見了就心驚膽戰,而齊王殿下尊重監軍大人已經人盡皆知,隻要監軍大人無恙,齊王必定欣喜,他們的日子也會好過得多。
那守将一邊派人去帥帳禀報,一邊派副将引領蘇青進去。
蘇青走在營中,用目觀瞧,雖然雍軍新敗,可是齊王所立的大營法度森嚴,營中毫無沮喪之氣,齊王果然是當時名将之流,蘇青心中稱贊,面上卻是平靜無波,這還是她在身份洩漏之後第一次正式谒見齊王,她心中仍有不安,雖然先齊王妃乃是鳳儀門弟子,可是齊王和鳳儀門卻是并不和睦,這個她是心知肚明的,齊王雖然因為監軍大人的緣故并未對她另眼看待,可是蘇青心中仍然惴惴不安。
走入大帳,蘇青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思終于平靜下來,看到帳内正負手而立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齊王,蘇青不知怎麼,心中一寬,上前拜倒道:"末将叩見王爺,監軍大人安然無恙,這是大人命末将帶來的書信。
"
李顯看着蘇青,面上雖然平靜含笑,心中卻是波濤洶湧,他的心腹侍衛曾經勸他将蘇青置閑,甚至拘禁起來,免得再讓朝廷對他生疑,可是李顯卻是想也不想地就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