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經起身避過一邊,雖然數丈之内,不論我們兩人聲音多麼細微,他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可是面子上還是要給師徒兩人促膝私談的空間,此刻見霍琮竟然不顧公子心意,執拗不言,他面上閃過一絲殺意,店房之内的空氣都似乎冰冷沉凝了幾分。
霍琮本是心思靈透之人,隻覺後頸寒毛倒豎,便知是小順子動了殺機,可是他也是性情堅忍不拔之人,雖然壓力滾滾而來,卻是強自支撐,不肯露出絲毫示弱。
我見狀一歎,這孩子終于還是不肯說出自己的心事,明明知道我一句話,就可以将他再次流放到偏遠之地,甚至取了他的性命,卻還是這般倔強,雖然有些遺憾這少年對我沒有絲毫信心,但是見他如此,我終究是狠不下心為難他,隻得微微一笑,道:“罷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你還是随我去襄陽吧。
”
霍琮隻覺身上一松,潮水般的殺氣蓦然消褪,他忍不住拭去頭上冷汗,目光望向江哲,心中暗道,或許過不了多久,自己便再也沒有機會随侍恩師,隻是不知道到時候恩師在處置自己之時,是否也會像對陸燦一般心存師徒之情,下手卻是毫無憐惜。
幾乎是江哲與霍琮師徒重逢的同時,在江陵城外,漢水之上,一艘樓船之上,南楚軍方兩位大将正在密談,其中一人正是陸燦,另一人卻是江陵守将容淵。
距離襄陽失守不過三年,容淵卻是蒼老憔悴了許多,雖然對着南楚軍方第一人,他的神情卻是淡漠而疏遠的,陸燦的神情從容冷靜,但是目中卻閃爍着熱切的光芒。
容淵沉默良久,終于擡頭冷然道:“奪回襄陽,乃是容某夢寐以求之事,大将軍既有這樣的決心,容某敢不從命,隻是這種大事将軍也要瞞着朝廷,難道就不擔心國主怪罪麼?”
陸燦歎道:“我豈不知此舉定會引起非議,但是朝中情形容兄也應該知道,若是我真的請命而行,隻怕雍軍已經知道我軍目标,況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陸某既然主持軍機,就隻能勉力為之。
襄陽易守難攻,我會盡力将長孫冀誘出堅城,容兄趁機攻取襄陽,其間若有變故,容兄可相機行事。
”
容淵眼中閃過寒芒,道:“大将軍可知,若是這次不能取下襄陽,尚相必會問罪将軍,如今國主親政,将軍顧命之權已經被朝廷收回,若是将軍獨斷專行,必将授人以柄。
”
陸燦淡然道:“若能夠奪回襄陽,陸某就是擔些罪名也無妨礙,敵我兩軍已經僵持年餘,此時正是雍軍懈怠之時,而我軍卻是卧薪嘗膽,尋求報仇雪恥的戰機,江淮、吳越戰事膠結,正可以趁機進兵荊襄,襄陽乃是南北相争的軍事重地,若不得襄陽,江陵、江夏都會受到威脅,我軍也沒有威脅敵軍的本錢。
”
容淵聞言肅然道:“末将必會全力以赴,不奪回襄陽,絕不收兵。
”
陸燦心中略寬,容淵雖然和他性情不合,如今又已經依附尚維鈞,但是他相信若有奪回襄陽的機會,容淵便會不顧一切的從命行事,而若想奪回襄陽,若不得容淵支持,希望就小得多了。
想到此處,他轉頭向容淵望去,恰好容淵也正向他望來,兩人目光相對,都覺出對方眼中的熱切和戰意,攻取襄陽之舉,兩人心志如一,因此之故,從前的嫌隙這一刻似乎也消失無蹤了。
八月十二日,陸燦自江夏率軍溯澴水而上,出義陽,義陽之南有三關,分别是武勝關、平靖關、九裡關,武勝關、九裡關在楚軍掌握之中,平靖關則在雍軍手中,三關互為犄角,皆是易守難攻,故而兩軍多年激戰,鮮有在此的時候,陸燦卻是從數年前便着手于此,多年謀劃,大軍壓境,數日前攻破義陽,義陽守将戰死。
八月十五日,陸燦出義陽,西略宛、鄧,勢如破竹,此舉突如其來,在陸燦意中,長孫冀必然親自率軍前來迎戰,大雍衆将,若論武略,南陽一帶,隻有長孫冀可以和陸燦相較,襄陽城高水深,易守難攻,南陽卻是略為空虛,長孫冀除非是不顧根基,否則必會回師南陽。
孰料長孫冀僅遣部将莫業迎敵,兩軍戰于河内,莫業敗績,退守南陽。
陸燦遂南下,攻襄陽腹背。
莫業率軍從後擊之,燦于新野設伏,莫業察知,不敢進,陸燦留大将守新野,自率主力南略襄陽。
和陸燦的一帆風順相比,容淵卻是步履艱難,八月十四日,他出竟陵北上,欲取襄陽,不料長孫冀竟然不顧陸燦的威脅,親率大軍守宜城,兩軍在宜城、竟陵之間纏戰十數日,容淵得知陸燦已經迂回襲取襄陽腹背的戰報,心中大怒,率軍猛攻宜城,長孫冀暗遣軍士于黑夜躲在鄉野,第二日容淵猛攻宜城之時,伏兵四起,大破楚軍,容淵敗績,退守竟陵。
長孫冀反攻竟陵,容淵嚴守六日,
八月二十七日,竟陵危急之時,長孫冀突然退兵遠走,容淵探得軍情,襄陽竟然已經被陸燦攻陷,容淵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怒火攻心,本已在守城之時受了重傷的容淵,竟是吐血不止,卧病不起。
八月二十九日,容淵怒返江陵,并上書南楚朝廷,彈劾大将軍陸燦不奉王命,輕易出兵,陷麾下将士及友軍于水火,悖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