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而且他也知道,想要瞞過江哲眼睛,最好的辦法就是說真話。
果然,江哲點頭道:“緒之雖然來中原不久,不過對局勢也算是有些認知,你說得不錯,如今大雍正是處在關鍵時刻,若是能夠一舉攻下北漢,則天下一統,不過時間的問題,若是這次北伐失敗,可憐天下百姓,還不知要承受戰亂多久。
”
高衍心中巨震,他雖然知道來年必有戰事,卻沒想到江哲将此事看得極重,竟然想一舉功成,心中有些驚駭,卻不敢流露出來,平靜地道:“在下對軍國大事知道的不多,大人乃是大雍重臣,所言必是沒有差錯。
”
我微微一笑,道:“小順子,再取一束香來。
我要祭拜一個故人。
”
小順子遞過一束香來,我拿着香火拜了幾拜,然後小順子将它插到香爐當中,我默默祝禱一番,才道:“緒之可知道我祭拜的故人是誰?”
高衍微愣,他怎會知道,便答道:“在下不知,不過大人特意祭拜,必然不是尋常人物?”
我輕輕歎息道:“方才我祭拜之人乃是故德親王趙珏,哲曾經在他帳下效力,德親王品性高潔,忠貞賢良,哲深深敬慕,今日憶起前塵往事,故此祭之。
”
此言一出,高衍心中一震,若是真正的高衍自然不知道江哲與德親王舊事,但是秋玉飛卻是知道的,他猶豫再三,終于忍不住問道:“在下曾聞太人與德親王事,據說大人得德親王賞識,從其征蜀,得勝而歸,後德親王殁于襄陽,大人還曾千裡探望,可是後來大人上書被貶之後,又被如今的大雍皇帝擄入長安,遂降之。
後聞有德親王舊部尊王遺命刺殺大人,令大人九死一生,為何大人至今仍然深深懷念德親王呢?”
我望着袅袅香煙,道:“德親王殿下忠貞見疑,殁于襄陽,當時哲也在其身邊,哲自幼生長南楚,若有可能,自然希望南楚能夠一統天下,故而當日輔助德親王攻蜀,心中雖知是奢望,也希望能夠為家國盡力,可惜德親王殁後,哲心灰意冷,對南楚再無一絲期望。
當日雍王殿下将我擄入大雍,我心中實在不願歸降,故而着意為難殿下,不論南楚待我如何,我終究還是念着南楚之恩,無奈殿下之恩天高地厚,我一個俗人焉能不感激涕零,因此終于歸順殿下,雖然如此,我心中對德親王仍感歉疚。
可是那場刺殺卻讓我明白,對于德親王來說,家國重于一切,我江哲不過是個棋子,若是對南楚有用,自然要好生籠絡,若是有害,就一定要除掉,可是雖然我心悲痛,卻也深深佩服他的忠心。
”
高衍有些茫然,不知道為什麼本來說着北漢,江哲卻突然談到南楚。
這時,我又取了一束香拜道:“德親王是我舊交,譚忌将軍卻是素未蒙面,這一束香卻是希望譚将軍能夠瞑目九泉,當日德親王身死,我是無能為力,今日譚将軍之死卻是我一手策劃,譚将軍忠于北漢如同德親王忠于南楚,兩位都是忠臣豪傑,也是哲心中敬佩之人,雖然哲所為之事,兩位心中必然懷恨,可是各為其主,還望兩位能夠諒解。
”
高衍心中一震,想不到江哲竟然會祭拜譚忌,不由更加迷惑。
卻見江哲再次焚香祝禱道:“這第四束香卻是求蒼天寬恕,哲也知北漢龍将軍乃是忠臣名将,本不應該勾連小人加以謀害,但是幹戈一起,伏屍遍野,若是能夠兵不血刃,哲情願擔此惡名。
”
聽到這裡,高衍幾乎差點叫出聲來,這是什麼意思,此人的目光已經盯住了龍庭飛麼,勾連小人是什麼意思,莫非龍庭飛麾下有内奸叛逆确屬實情,此刻他心中滿是疑慮,幾乎忘卻了方才心中的感激和欽慕。
但是他心思靈敏,莫非江哲實在趁機試探自己麼?因此他故意流露出迷茫之色,似乎不明白江哲話中之意。
我直等到香盡,這才對高衍道:“我已經命人準備文房四寶,明日就要起程回營,緒之恐怕不會有機會再看到琴譜,還是先去抄錄吧。
”
高衍目光落到琴譜之上,幾乎都忘記了北漢面臨的危機,他心想,就是自己知道了什麼,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回去警告龍庭飛,還是先抄了琴譜,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看着高衍的背影,小順子低聲道:“公子這是何意,對此人的探察尚未有回報,公子似乎已經将他當作清白無辜,又待他如知己好友,可是方才又故意誤導他,奴才不知道公子心意到底如何?”
我歎了一口氣道:“不需要情報了,我已經肯定此人必是北漢刺客無疑。
”小順子目光一閃,突然道:“公子既然肯定,奴才相信必有證據,那麼公子是不準備殺他麼?”呼延壽站在一旁,早就已經迷糊了,方才聽到江哲祭拜德親王所說的話,他心中十分不安,接下來的話語他更是有些不明白,江哲所行計策除了齊王之外,隻有小順子知道全部計劃,呼延壽隻是隐隐知道一部分,所以他也不知道江哲說得是真是假,這些事情他必須寫成密折上報皇上,可是萬一引起皇上對大人的猜忌,又該如何是好,呼延壽陷入了左右為難的窘境。
如今聽到江哲和小順子的交談,他終于明白至少江大人方才所說乃是誤導高衍的話語,可是為什麼江大人這麼肯定高衍是刺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