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好戲看了!‘我覺得她這話說得奇怪,便問她:“高師娘,你為何說出這等話來?’她鬼頭鬼腦地笑了兩聲,說:”不知為啥,我近來老想到死。
其實,我哪裡含得死啊!玉小姐待我這樣好,我還想親眼……‘“香姑說到這兒便把話停住了。
玉嬌龍不忙不迫地問道:”說下去。
她想親眼怎麼樣?“
香姑:“想親眼看到小姐嫁個如意郎,她還要給小姐當伴娘哩。
”
玉嬌龍沒有羞澀,也沒有愠意,臉上卻泛起微微的紅暈。
她笑了笑,隻說:“休要聽她胡言。
”
玉嬌龍從香姑口中聽來的這些話裡,已經掂出了高師娘那幾句話的用意和份量。
她心裡明白,高師娘已經成了自己身邊的一顆釘子,成了自己身上的一個癰。
以自己的本領,要拔掉這顆釘,割除這個癰,簡直易如反掌。
但自己不能這樣做啊!這種蓄意殺人的行動,豈是正人所為。
誤殺了蔡九,已經使自己在良心上負下一筆孽債,堕入了一層地獄,如再殺了高師娘,自己簡直就成了一個兇犯。
再說,自己對于高老師,已經負疚很深,若再除掉高師娘,就未免太絕情義了,玉嬌龍倒是起過這樣的念頭:最好是高師娘走來對自己下手,自己盡可先讓幾刀,然後,隻需幾劍便可将他了結。
這樣,既可除掉這個隐患,又可減輕自己一些良心上的重負。
但這隻是一種妄想。
因她諒定高師娘是決不敢來對她下手的。
何況,高師娘正賴她庇護,哪能自毀屏依。
玉嬌龍這些日子來,真鹹自己有如被火燎爐烤,翻覆的心。
偌大一座玉府裡,盡管父母愛愛她似明珠,兄嫂疼她如骨肉,仆婢敬她若天仙,但她卻不僅滿腹心事無處傾訴,身遇憂患無人與共,面臨危難無可求援,反而使她日夜都處于惴惴不安之中,對人人都得提防戒備一二。
她真感到比隻身跋行在草原和沙漠上還要孤獨。
玉嬌龍這時不由得又想起羅小虎:那個全身都聚蓄着力量、履險如夷,無所畏懼的漢子,要是這時能在她身邊,那正在向她逼來的狼群就會立即潰逃,那正在向她包來的陰霞就會悄悄飄散。
他那寬厚柔實的胸膛,不僅使她感到迷醉,更使她感到安全。
偎依在他懷裡,可以忘掉一切煩惱,留在心裡的隻是信任,一種甘願為他融為水、化為煙的信任。
枉自這偌大的一座侯門帥府,卻遠遠不如那漢子兩尺寬的一個胸膛。
可羅小虎這時又在何方?他又是否知道自己身邊已經發生的這些事情?那個不知何時就已偷偷潛入而後來又蓦然闖進她心裡來的漢子啊,竟是那樣的讓她傾心,使她神馳!
玉嬌龍正黯然遐想間,香姑輕輕進房來到她身邊報說:“小姐,夫人派人傳話,請小姐到她房裡去。
”
玉嬌龍斂神收心,略一整裝,便帶着香姑到玉母房中去了。
鸾英亦在玉母房裡,玉母正在和她叙話,見嬌龍來到,便把話打住了。
鸾英忙起身過來拉住嬌龍的手,把她注視了會兒,說道:“妹妹,兩天不曾見你,怎的就消瘦了許多?”
玉嬌龍笑了笑,沒應聲。
鸾英還是一個勁地看着她,以緻看得玉嬌龍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但她卻不肯把頭低下去,略帶撒嬌地說:“嫂嫂,你為何老是這樣看人?”
鸾英打趣地說:“你就是好看,叫人怎樣看也看不夠。
”
玉嬌龍掙脫手,笑吟吟地走到玉母身邊,伏靠在玉母肩上,側着臉瞅住鸾英說:“嫂嫂,你這話可是真的?”鸾英清脆地笑了兩聲,說:“我幾時說過假來?我不但當着你面說,背了你也是這樣說。
昨天母親要我伴她老人家去花園賞梅花,我就說過:”賞梅花還不如去看妹妹,妹妹比花更耐看。
‘你不信,當面問母親。
“玉母點點頭,慈祥地笑了。
玉嬌龍半嬌半嗔地說:”母親,我倒希望還是長得平庸點的好。
你不是常說’紅顔命薄‘嗎,看來,我也許也是個薄命。
“
玉母念了聲“阿彌陀佛”,說:“女兒說些啥來!我們是積德積善之家,托祖宗的餘蔭,才有這世代簪纓。
你父親功高望重,為官清正廉明,我玉家自然福澤綿綿,哪能談到薄命二字。
”
鸾英也感到有些驚詫地說道:“妹妹,這樣的話豈是随便說的!在府裡除了父母親大人外,誰還比你造化!如有什麼不稱心的,盡管說來,誰還會不依着你!”
玉嬌龍笑了笑,把頭藏到玉母身後去了。
在她笑着的嘴角邊留下一絲淡淡的苦味。
她母女姑嫂三人又閑叙一陣,玉母才轉過話題,對嬌龍說道:“女兒,我叫你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近日來外邊流言四起,說前些日子曾進府來獻技的那個老頭,最近被人殺死了。
說殺死他的人叫什麼碧眼狐,又謠傳說那個碧眼狐就躲藏在我們府裡。
你父親為此非常震怒,也很感憂心。
常言說‘權重遭讒,官高遭忌’,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因此,雖是流言,也不得不防。
想我府婢仆,都是舊人,底細全都清楚,不甚清楚的就是高師娘,你和她朝夕相處,看看有無令人可疑之處?